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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侯在仁宗皇帝年間出仕,不過,他是在太上皇在任期間得以重用,權掌西北。慎親王一提太上皇,平陽侯擱了酒盞,濃眉微擰,並未說話。
慎親王嘆道,“鎮南王與太上皇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往日最是親近不過,太上皇在雲貴遇險,鎮南王頗是自責。只是找了這些日子,聽說埋在泥地里的儀仗已經挖出來了……”
平陽侯眉心一動,“這個,我倒是沒聽人說起過。”
“太后娘娘畢竟出身鎮南王府,如今太后主政,怎會願意將此事宣揚出來呢。”慎親王憂心道,“這些話,我也只有與你念叨念叨了。”
“內閣李大人等都是太上皇使出的老臣了,若此事屬實,又事關太上皇,就是太后也不得隱瞞。”平陽侯道。
慎親王苦笑,“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太后娘娘要為陛下迎娶李氏女為後,李相眼瞅著就是做國丈的人了。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已命人將此事私下告知李相,結果李相併沒說什麼。”
“憑心而論,太上皇已避去西南,這次縱使回帝都,亦是因陛下久病,帝都動盪之故。唉,再怎麼……”慎親王半含半露的話到一半,卻不再說了,反倒讓人聯想翩翩。
平陽侯眸光一閃,並未接茬。
慎親王知平陽侯性情謹慎,不喜多言。索性也不再提此事,只是一味勸酒勸菜,與平陽侯說起帝都情勢來。
慎親王盛情難卻,一頓酒直吃到入夜,平陽侯起身告辭,慎親王扶住平陽侯,“天色已晚,我看你有幾分醉意,外頭風涼,不如就歇在我府上吧。”
平陽侯搖頭道謝,拍了拍慎親王的手,“我還是回吧,不然,家裡老婆子該擔心了。”走了兩步,卻又實在支撐不住,慎親王索性吩咐身畔小僕,“去跟平陽侯府的家人說一聲,平陽侯醉了,就在我府里歇下了。”
“那就打擾王爺了。”平陽侯道。
“與我無需客氣。”
慎親王親帶平陽侯前去安置,平陽侯有幾分醉了,身上淡淡的酒香,說話也就沒了最初的謹慎,絮絮叨叨地,“不知為什麼,我常想起以前的事來,王爺。”
“都想起什麼。”慎親王自侍女手中取了一盞醒酒湯遞給平陽侯。
平陽侯靠著軟榻,道謝接過,仰頭飲了,嘆道,“想起我少時,平陽侯府爵位被奪,家父早逝,族人避之不及,滿目皆是荒荑,是王爺常接濟於我家。”
慎親王溫聲道,“我的母親與你的母親同族,若在尋常人家,你當叫我一聲表舅。”
“那時,托王爺的福,我方能去西北靖國公麾下效力,積攢資歷。”平陽侯雙目微闔,似是囈語,“後來,我立下戰功,能復祖上爵位,都是承王爺之恩。”
慎親王微嘆一聲,吩咐侍女道,“好生服侍平陽侯。”蒼老的手一撐榻桌兒,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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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湛上輩子好歹是名牌兒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讀過一些書,猶記得史書上記載明朝嘉靖皇帝當政時曾發生著名的“壬寅宮變”。
這宮變說起來簡單,就是一幫子宮女想要嘉靖皇帝的命。
當初,明湛讀到這段史實時頗覺不可思議,覺著宮女都能刺君,這皇宮也太不安全了些。
明湛沒料到的是,他也有此殊榮。
衛太后問陳盛,“得手了?”
陳盛點頭,明湛道,“母親,太皇太后那邊兒安排好了吧?”
“不必擔心。”明湛能平安歸來,衛太后勝算在手,眼中露出一抹微笑,“這才是剛剛開始,好戲在後頭。”
慈寧宮。
人上了年紀,睡覺就輕,外面哭喊廝殺之聲,將太皇太后從夢中驚醒。太皇太后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覺著可疑,遂喚了貼身的嬤嬤進來問道,“我聽著外頭鬧哄哄的,可是有事?”
周嬤嬤面如土色,驚惶失措的跪在太皇太后床前,悽然道,“太皇太后,不好了,外面似有火光刀劍之聲。”
太皇太后年紀大了,腦子轉的不是很快,良久方詫異的問,“有,有人謀反?”
周嬤嬤腰身一軟,癱在地上。倒是太皇太后更鎮定些,拍了拍床榻道,“服侍我更衣起身。”
待太皇太后收拾好,一個宮女輕步上前道,“太皇太后,您身份尊貴,無人能及。剛剛奴婢隔著慈寧宮的大門聽了一會兒,外頭雖亂,卻無人敢強闖慈寧宮。娘娘只要安坐於此,無人敢對娘娘不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