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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永裳是個非常有決斷的人,既然是道不同,那麼,特意來總督府尋他的人就不能再留了。畢竟,他身邊兒,有明湛的人。
可惜侍衛甲未能將人活捉。
侍衛甲將那件信物雙手奉予林永裳,林永裳搖頭,“這也算證物了,你拿著吧,將來立案查證,或者用得著。”
侍衛甲將東西收起,行禮退下。
林永裳不明白,一個人究竟經過了什麼事,怎會有這樣翻天覆地變化。他還記得那個人,功課好,悟性佳,對誰都是溫和有禮,優雅相對,與那位喜怒無常的太子爺完全不一樣。
那人曾對他道,“阿業,你現在伴我念書。以後,我長大了,可以為皇祖父當差時,你也隨我當差,好不好?”
好不好?
當然好,那時林永裳年紀尚小,他既不姓林,也並不叫林永裳。他想的是,現在伴著太子世子念書,待日後,太子世子登基,君為明君,臣為賢臣,一世足矣。
物是人非事事休。
林永裳現在不姓范,也不再是單純懵懂的太子世子的伴讀阿業。那人,想必也不是舊時模樣了吧?
公子沒有看到派去林永裳處的侍衛回來,便已知林永裳的選擇。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公子嘆一聲,馬上已有決斷,吩咐道,“既然林永裳不識時務,按第二套計劃行事。”
梁東初忽然造訪安定侯。
安定侯原是鹽課司轉運使,正經的肥差,只是沒肥幾年就給鹽課改制了,且他發的那點兒橫財被明湛訛去大半。惶恐許久,肉痛許久。如今安定侯在揚州,不過是配合鹽課改制而已。待鹽課改制完成,他也就可以回帝都復命了。
安定侯如今公務也沒多少,閒來無事就賞花觀鳥兒討老婆開心。
前番安悅公主因安定侯納小一事大發脾氣,夫妻關係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侯數月呵哄,安悅公主剛有迴轉。
要不說有許多人都不願意娶貴女為妻呢,貴女脾氣都大,你一個鬧不好,就有的受了。
當然,也不全是壞處。
麻煩地界兒當然有,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安定侯與梁東初交情倒是不錯,倆人都有養鳥兒的嗜好。這一日,梁東初卻不是找安定侯來玩兒鳥兒的。
“侯爺,大事不好了。”梁東初面色緊繃,烏鴉嘴的對安定侯道。
安定侯倒沒什麼在意的,笑道,“不就是韃靼人那點事兒,放心,有永定侯的大軍在,揚州城安全無虞。”
“唉喲,正是關乎永定侯,下官才不得已來找侯爺商議。”
“你找我來做什麼,若是有好鳥兒咱們來斗一斗。若是正經事,跟林總督說去。”
梁東初顧不得避諱,直接拉住安定侯的袖子,踮起腳在安定侯耳際密語細說。安定侯一聽,臉色大變!
阮鴻飛在室內飲茶,卻有不速之客來訪。
公子自來熟的坐於阮鴻飛對面,微笑道,“記得少時,先生也曾教導我的功課,如今倒不敢與我相認了嗎?”
阮鴻飛搖頭,“你不是他。”
“也是,一晃二十年未見,先生已經成為杜若國主,我亦不是曾經的自己了。”公子感嘆道。
“這種謊話,你不必拿到我面前來說。”阮鴻飛清洗著茶具,頭未抬,“你既然知道我曾在東宮為師,就不該在我面前說這等低劣的謊言。我看人,向來過目不忘,你不是。”
公子的臉上忽然露出個狡猾無比的笑容,“先生,這天下,大部分人說的就是假話,而且,大部分人相信的也都是假話。假話說的多了,也就是真話了。如同先生,哪怕現在有人說先生就是阮鴻飛,可是,有人信嗎?”
“不過,若是你說你自己是鳳啟澤,是絕對不會有人信的。”阮鴻飛嘆道,“仁宗皇帝實在太仁慈了。”
“先生與我皆是漏網之魚,我想,先生並不是在諷刺我,對嗎?”公子彎起眼睛笑,眼中竟然帶出幾分天真氣來。
阮鴻飛道,“怕你運氣不會這樣一直好下去呢。”
“是啊,現在並不是仁宗皇帝當政。聽說,如今的皇帝殺伐決斷,從不容情。”公子道,“我聽說福王兄因先生而死。”
“我一直厭惡福親王的虛偽,你是知道的。”阮鴻飛倒了盞茶給他,自己捏了一盞,“明明野心勃勃,偏要裝出一副無關世事的臉孔來。為了活命,什麼噁心的事都做得出來,他享受了這些年,死就死了吧。”
“我也不喜歡福王兄,他著實令人做嘔。”公子聞一聞盞中茶水香氣,嘆道,“上次,我以為先生會解決那兄弟二人呢,未料先生心慈手軟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