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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蕙雖然覺這話深為無禮,不過到底在總督府,也不敢違命,就要進屋兒,卻發現裡面反鎖,蘭蕙推了幾推,竟沒能推開。蘭蕙頓時急了,拍門大叫,“姑娘姑娘!”
林永裳二話不說,過去當門一腳。要說林大人看著瘦削,也不是有武功的人,到底是個男人。力氣也不差,接連三腳,幸而總督府里的門窗不大結實,成功將門踹飛。
林永裳一進門,拐彎兒直奔段氏的臥室,當頭見段氏一條長綾懸於房梁之上。
蘭蕙一聲尖叫,半死過去。
跟進來的丫頭婆子們也紛紛大呼小叫起來,林永裳怒道,“趕緊將錢姑娘放下來。”
婆子丫頭早嚇的魂飛魄散,竟無一中用者,林永裳皺眉,扶起地上圓凳,顧不得什麼,一手攬住段氏的腰,一手將人從繩套兒中解開來。
樂山已命人去請張太醫回府。
林永裳斥退這些亂鬨鬨的婆子丫頭,將段氏抱到外面廊下平放開來。這樣的七月天,段氏穿的仍是高領衣裙,林永裳命樂山取來細竹管,再讓蘭蕙找些軟布來,團一團塞進段氏的耳朵里。並將細竹管手入段氏鼻孔中,吩咐樂山與蘭蕙不斷往裡吹氣。
“段姑娘,段姑娘。”林永裳連喚數聲。
在林永裳半吊子的醫術救治下,段氏能撿回一命,實在是命不該絕。
“你瞧,這一枚不顯眼的棋子,住住會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年青男人落下一枚黑水晶雕琢出來的棋子,素白的指尖兒襯著漆黑的棋子泛出一點瑩潤的光芒。
“此方兩月,林永裳已將鹽課改制進行大半,也算能吏了。”
年青男子一笑,他年紀並不大,唇色十分罕見,是一種剔透的輕粉。唇角上翹時,頓時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聲音悠緩動聽,帶著三分愉悅,“能吏不聽話,倒不如來個庸才,為我所用。”
“要收官了吧?”
“不過棋到中盤,收官就太早了。”將雙手規矩的放在膝上,年青男人嘆道,“陛下原是難得英主,你看,他建天津港,改革鹽課,哪一樣都是利國之策。聽聞在宮裡,皇上生活十分簡仆,每餐菜不超八道,亦不好美色。自登基來,無一日誤早朝。勤勤懇懇,又這樣年輕。”
“咱們得慶幸哪,幸而皇上年輕,若是他再年長十歲,待他威儀天下,誰還能是他的對手呢?”年青男人眼中竟出現一種悲憫惋惜,“真是可惜,他原是可以比擬太祖皇帝的雄才大略……真是可惜,他實在太心急了。”
帝都。
明湛號啕了一頓,他現在身份今非昔比,一舉一動無數人關注,此事傳入衛太后耳中。
衛太后難免要打聽一二,因明湛號哭是在早朝之後,便召來何玉問一問早朝間的事情。何玉不敢隱瞞,遂一五一十的說了。
“下去吧。”
紅茶拿了個大荷包賞了何玉,何玉謝賞,畢恭畢敬的退下。
何玉又瞅了機會將太后召見他的事說了,明湛知道何玉這是表明忠心,如今他早好了,笑一笑,“太后有問,你只管說便是。”
何玉終於放心,又說了句,“奴才看太后著實關心陛下。”
明湛擺擺手,何玉便退下了。
用過晚膳,明湛見阮鴻飛正在修補字畫兒,便自己去衛太后那裡了。
衛太后亦已用過膳食,見明湛來了格外歡喜,“怎麼這會兒來了。”
“我過來瞧瞧,也叫母親放心。”明湛想著自己一把年紀,還叫衛太后記掛操心,實在有些不孝了。坐在衛太后向畔,明湛再三道,“我沒事了。”
衛太后笑,“如今你都登基做皇帝了,我沒什麼不放心的。”兒子做了皇帝,她已經處在一個相當安全的位置。
“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心太軟了,不放心你因別人委屈到自己。”在某些方面,衛太后對於兒子的看法與鳳景南大同小異。
明湛當然是個有城府有手段之人,可是明湛做事最漂亮的時候往往是他被逼到死角的時候,那個時候明湛行事穩准狠,堪稱霸道,不自覺便有一種令人臣服的威儀。
可是,在當環境寬鬆之時,明湛便會露出些許軟弱來。
尤其今日早朝之事,叫衛太后看,實在算不得什麼大事。
明湛目光轉冷,“以前我太婦人之仁了。”
雖然衛太后不怎麼喜歡聽“婦人之仁”這幾個字,不過,她仍欣慰明湛能看到自己的短處,衛太后溫聲道,“想做事,沒有不死人的。別說死的不過是個女人,當初太祖皇帝徐州大敗,一夜之間,葬送了二十萬兵馬,那是何等樣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