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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學生雖然年紀相差十幾歲,卻個頂個兒的人尖子人精,這樣一句一句的把錢永道哄的頗是愉悅。錢永道笑,“你們這些好話,我聽聽倒罷了,全當你們孝順,哄我開心。”看錢端玉一眼,錢永道笑言,“偏叫他聽到,他可是個實心眼子。”
錢端玉笑,“父親放心,我曉得,師兄們不過是鼓勵我罷了。”
“唉,學問不見半點兒長進,如今臉皮倒是愈發厚了。”
錢端玉在帝都見的人比淮揚多多了,眼界漸寬。雖說淮揚有頭有臉的人也不少,只是那到底是錢家的地盤兒,誰見了錢家小老爺、錢永道的么子不得客氣三分呢。
可是在帝都,人們或者會敬錢永道三分。畢竟,錢永道是名滿天下的大儒。
但也僅此而已罷了,帝都里皇家宗室、國戚豪門、高官權臣,滿地比是修練成精的老狐狸,一不小心就得栽坑裡,錢端玉跟著父親見客或者出去交友,長進頗多。
兩位最傑出的弟子這樣來回的勸說遊說,又有皇上意思在裡面,錢永道也只有親自進宮裡與明湛解釋。
明湛正琢磨著,若是這老匹夫實在不知趣,他非想個法子弄死錢永道不可。正跟阮鴻飛窩在一處兒嘰嘰咕咕的發壞水兒呢,誰曉得沈東舒與徐叄這兩人一出馬,果然就不一樣啊,錢永道竟然進宮了。
唉,不能把這老東西搞死了,明湛好不遺憾。
“久聞錢先生大名,邀你來帝都日久,朕一直忙碌,竟耽擱到現在才見面。”明湛展現出適當的熱情,又不失帝王的威嚴。明湛是皇帝,哪怕是劉皇叔,自己願意三顧茅廬是一回事,若是被人逼著三顧茅廬,則是另外一碼事了。
若是錢永道真不識趣,明湛不得不考慮給他個沒臉了。
錢永道其實身子相當不錯,雖然年紀已經不再年輕,但是錢永道精神矍鑠,脊背筆直,雙眸湛然,怎麼看再活個二十年完全沒問題的樣子。錢永道恭恭敬敬的行過大禮,明湛忙道,“徐叄,扶錢先生起來。有事弟子服其勞,東舒,給錢先生搬個繡凳來。”
哪怕錢永道早聞皇上是個奇怪的人,也沒料到,皇上這樣怪。
邊兒上宮女內侍一大堆,偏要讓徐叄沈東舒動手。雖然錢永道是徐叄沈東舒的先生,可是在明湛面前,徐叄是一品戶部尚書,沈東舒乃一品淮揚總督,錢永道卻是個早已致仕的白衣。
讓徐叄與沈東舒伺候錢永道,非要說合適,也合適。
但是,總有些怪異。
錢永道坐在這方繡凳之上,他並非那些埋頭做學問而不通世情之人,皇上這樣的吩咐,錢永道心緒難免翻騰。
這個時候,別管內心多麼怪異,錢永道也得先答明湛的話兒,謙道,“老朽之人,能得陛下青眼來參加圖書館開館之盛事,已是天賜大福。”
明湛笑,“圖書館之事,與朕將要延請先生所做之事,微不可比。”
錢永道不急不徐道,“老朽這些時日去了帝都圖書館……”
“先生不願意嗎?”明湛直接打斷錢永道的話。
錢永道這一輩子,自從功成名就之後,再無人會打斷他的話。這在禮節上,打斷別人說話,也是相當不禮貌的事情。
不過,在皇上面前,什麼禮節禮貌都是狗屁。皇上是什麼人,他願意打斷就能打斷,別說只是錢永道,明湛當初連鳳景南的面子都削過。錢永道雖然學問好,但是在皇權面前,孔夫子都不算什麼,何況區區一個錢永道。
明湛直言相問,饒是錢永道也實在沒有既不傷害皇上自尊又能婉言拒絕的方式。
明湛似笑非笑的看著錢永道,這老頭兒生的不賴,到如今也是個帥老頭兒。只是明湛向來不喜歡黏黏糊糊的人,更對文人的一些小伎倆有些看不上,勾了勾唇道,“朕看先生的身子尚且可以,以往太祖皇帝時候,楚越楚相年逾八十尚且在太祖皇帝手下為相,為朝廷效力,為百姓謀福。錢先生的年紀與楚越為相時相比,尚年輕幾歲。若是錢先生不放心,朕這裡有的是太醫,便是三日一次平安脈,也沒什麼困難的。”
“若是錢先生自認學問不夠,那就更不必說了,這話說了就是欺君。你本身是德宗時的狀元,這裡徐叄錢東舒也是你的學生,俱是狀元出身。”明湛道,“如若是錢先生都自認文才不夠,朕真不知道誰的學問比錢先生更好了?”
“再者,錢先生家裡的官司,朕也知道。”明湛淡淡道,“那事兒,與錢先生無關,暇不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