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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湛難道是傻的嗎?
鄭開浚親眼目睹過太多次帝王之英明遠見,哪怕當初韃靼人圍城,若非明湛的強勢,運作得當,帝都損失絕對不止於此。
任何一場侵略,對於在位的帝王來說,於威信上都有著致命的打擊,何況明湛登基未久。非常奇怪的是,只要與明湛並肩戰鬥過的朝臣,對於明湛,在這場戰爭之後,卻自心底中滋生出一種由衷的仰慕來。
甚至在九門禁軍中,在全帝都城的百姓中,明湛已經在漸漸的建立了自己的威望。這種威望的形成,正是來自於韃靼人的侵略。
鄭開浚一直追隨在明湛身邊,那段時間,他為明湛擬出了全部的聖旨。他親眼看著明湛殺伐決斷,帶領著百官與軍隊,贏得了帝都保衛戰的勝利。
鄭開浚今年只有二十七歲,他已經考取了探花兒,翰林院三年後,如今依舊是翰林編屬。
在鄭開浚這個年紀,絕對是難得了。
除了過人的資質,更有其本身的努力所在。
他非常明白,皇上這樣將他提拔上來,委以重用。其用意不僅僅是因為他有才學,在朝中愈久,你就會發現,有才能的人實在太多了。能在早朝上排班而站的,除了有個好爹好娘的,其他人,哪個沒有才學?哪個人的才學就一定比別人好呢?
除非你是李杜那樣的天才人物兒。
可,實際上,你就算是天才。
用不用你,依舊是帝王的一句話。
鄭開浚不明白,皇上已將他如此重用,引為腹心,而他的外祖母,為什麼要去找皇上的麻煩。
襄儀太長公主的面色非常難看,兩隻衰老中猶帶著三分銳利的眼睛緊緊盯住鄭開浚。而鄭開浚並沒有如往常坐在炕頭兒與襄儀太長公主笑談,而是跪在冰涼的地磚之上。
“太上皇去雲貴養病,若是病癒,自然會回帝都的。”鄭開浚苦口勸道,“外祖母,太上皇是主動自願去的雲貴,並不是皇上逼走了太上皇。您這樣帶頭兒的要迎回太上皇,難道只有您對於太上皇有姑侄之情,您又將皇上與太上皇的父子之情置於何地呢?”
襄儀太長公主的聲音冷淡冰涼如同窗外北風,“太上皇與皇上,並不是父子。”
“難道當初太上皇賜死二皇子是皇上逼迫的嗎?”鄭開浚道,“是太上皇自願禪位於皇上,外祖母。太上皇若是要回來,也應該是皇上主動提及。外祖母挑這個頭兒,就算太上皇回來能如何?讓皇上將皇位再還給太上皇嗎?”
“外祖母,太上皇與鎮南王同樣叫您一聲姑姑,皇上是鎮南王唯一的嫡子,如今永寧侯就掌握著九門兵馬,說句誅心的話,太上皇回來能怎麼樣?”鄭開浚傷感嘆問。
“太上皇如今剛過四旬,正值壯年,為何不能繼續執掌朝綱?”襄儀太長公主反問。
“若是太上皇願意繼續執掌朝綱,當初就不會退位。”
襄儀太長公主忽而問道,“開浚,若是沒有我,沒有你母親,你現在能做侍讀學士嗎?”
“林總督沒有做公主的母親,沒有做太長公主的外祖母,照樣平步青雲。”鄭開浚嘆道,“外祖母,人並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是,如果外祖母說我是靠著您的庇護方有今日,這種話未免太過武斷了。”
“開浚,你不能選擇出身。我也是一樣,我身為皇室公主,自然要為皇朝的延續來考慮。”襄儀太長公主淡淡道,“你回吧,話已經說了,事也做了。我只做我應該做的,有什麼後果,我自己來承擔。”
“外祖母,您保重。”話已至此,鄭開浚已領教過外祖母的執拗,恭恭敬敬的行過禮後,便回了家。
尚未來得及換過衣衫,鄭開浚就接到了來自宮中的口諭,明湛命他親去雲貴,迎太上皇回帝都。
接到這個口諭,大冬天的,鄭開浚的心同被冷水澆透,寒風一次,結出冰來。同時,奉此諭者,尚有善棋侯。
明湛的安排很奇怪,善棋侯雖然是侯爵出身,但是,明湛命鄭開浚為欽差,善棋侯反倒成了副手兒。且,明湛有言在先,“開浚,你年紀輕,有什麼事,你多用心。善棋侯的年紀,你也瞧見了,朕讓善棋侯去,不過是想著父皇與善棋侯向來關係親近。兩個長輩,有共同話題。有些話,你不會勸,善棋侯的口才,朕是信的過的。不過,你也不要讓善棋侯操心瑣事,老人家,若是累著什麼的,朕唯你是問,全賴你安排不妥之故。”
“是,臣遵旨。”鄭開浚總覺得皇上似有未竟之意,他是個聰明人,遂試探的問道,“陛下,這要是去了,怎麼與太上皇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