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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冷汗忽地自魯安侯的額角落下,憑白無故的,魯安侯覺得殿中一陣冷風吹過脊背汗濕的衣襟,帶起一了寒顫。魯安侯仍嘴硬道,“臣並不知宗人府事。”
“鎮南王府距帝都千里之遙,魯安侯都神通廣大的知道鎮南王府的事,何況區區宗人府?”衛太后面無表情,直接下諭,“宗人府管理證人不善,慎親王罰俸三月,鳳祈年之事轉交三司會審。李平舟,你擬旨,嚴令山東巡撫紀懷盛重查鳳祈年之案!”
衛太后臉色不善是一方面,再者,內閣早就與宗室不睦,李平舟自然不會放過打擊宗室的機會,沉聲領旨。
魯安侯既驚且怒,高聲道,“太后娘娘,魯安侯府乃宗親出身,太祖皇帝的子孫。太祖皇帝在《太祖訓》中明言,宗親身份不同,有案有冤皆由宗人府處置,以全皇室宗親之體面。太后娘娘因皇帝陛下而享有尊榮,換言之,太后娘娘您享受的是鳳家人的尊榮。今,臣不過是就事論事,太后娘娘一意偏袒鎮南王府,無視太祖皇帝之嚴訓。恕臣直言,太后娘娘,昔日唐朝武則天,是否如同太后娘娘這般,先置李唐規矩如無物,後取而代之。太后娘娘,皇帝陛下是您的親生子,陛下……嗚……”
衛穎嘉一個手勢,魯安侯被侍衛堵了嘴,擰著胳膊,押至殿下。
慎親王臉色微白,扶著身邊的侍從,顫顫巍巍起身,躬身道,“太后娘娘,魯安侯不年輕了,看在同一個老祖宗的面子吧。”
衛太后臉若玄冰,說出的話一字一句的落在百官宗室的心頭,“昔日肅宗皇帝意欲削藩鎮南王府,那也是一個老祖宗。今鳳祈年出不敬之語,魯安侯蠱惑人心,照樣是一個老祖宗。”
一句話堵了慎親王的嘴,衛太后望向殿中宗室百官,說話的話連侍立偏殿的公主誥命都聽的一清二楚,“能來這裡請安領宮宴的,相信沒有傻子。魯安侯的話,你們可以細思量,我是不是偏袒鎮南王府?”
“母以子貴,子以母貴。”衛太后正色道,“在我這裡,只有母子以貴。至於鳳祈年重審之事,宗人府人手有限,連證人都不能保全,且此案干係皇帝安危、國體安寧,不可不慎重。我記得,當年戾太子謀反一案,仁宗皇帝亦是交於三司會審,而非宗人府獨審,不是麼?”
這場中秋宴會,以一種詭異安寧的方式結束。
各人自宮中謝恩出來,哪怕最親近的人家,也未有半分喜笑交談,不過略一點頭,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鳳凝雪與方繼榮說完,皺眉道,“你先把信寫好,明天陪我去一趟你舅舅家。”
方繼榮點頭稱是。
宗室的反應有些出乎衛太后的意料之外,不過,衛太后並未因此就方寸大亂。當然,不痛快也是真的。
在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如同衛太后一樣不痛快的,大有人在。
如同段文倩。
212、更新 ...
事隔多年再回到家裡。
其實段府並沒有太大的變動,父母兄弟仍如舊日。不知是父母兄弟看她的眼神,還是什麼,段文倩無端覺得陌生。
吃過闔家團圓的酒飯,段太太到了段文倩的房裡,段文倩起身相迎,段太太笑著握住段文倩的手,母女倆相攜坐到榻上,段太太溫聲問,“方才我看你吃的不多,就命小廚房備了些點心。是不是飯菜不合脾胃?”
段文倩道,“母親多慮了,我用的還好。”
“那就好。”丫環捧來一隻青瓷燉盅,段太太笑道,“瞧著你愈發的瘦弱單薄,我的兒,吃一盅燕窩,好生調補調補。”
段文倩道了謝,便接了過來。接著又有兩個丫環捧來茶點,支起桌几,巴掌大的碟子滿噹噹的擺了十來樣,恍眼一瞧,皆是段文倩做女兒時愛吃的。
其實段家的情況,段文倩很清楚。祖父雖素有淵博名聲,段家卻非大富大貴之家,當年她待嫁閨中時,斷無如此排場的。
“如今既然回了帝都,這屋子,我還給你留著。”段太太嘆了口氣,“文倩,當初的事,你莫怪家裡。你少時,我是如何教導你的,還有咱們段家的家風:家無不法之男,族無再嫁之女。我這輩子就生養了你跟你大哥兩個,你是女兒,我疼你的心比疼你大哥更盛。只是你祖父、你父親,咱們這支是族長,凡事都要做出表率來呢。”
見段文倩捧著青瓷盅,半低著頭,未說話。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段太太料想女兒是臊了,緩了緩語氣,柔聲道,“好在菩薩保佑,你是個有造化的,趕上了好時候。我在外聽說,現在帝都城裡,女人也可以做官了。徐相家的千金又去了江南,為太后娘娘打理善仁堂的事。文倩,你大小在太醫院兒掛了個名兒,雖說品級不高,也是正經的女醫官。我求了你父親,想著給你在帝都尋戶兒可靠的人家兒,你還年輕,別辜負了下半輩子的時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