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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誠撲跪在地上,訥訥不敢言。
“朕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是糊弄人的祖宗。有了銀子,花一半貪一半。以次充好,帳上抹平,只要過了這個村兒,災民把米吃進肚子裡去了,朕就是剖開他們的肚子也看不出當時他們吃的是什麼米!”明湛望著寂靜的金殿,嘆道,“朕竟不知道,雁過拔毛到如此境地。”
“你是朕使出來的人,機靈,能幹。朕記得,朕以前住在宮裡,每每回鎮南王府,你用心侍候,並不因為朕不會說話,就小瞧於朕。”明湛溫聲道,“朕喜歡這樣的人,不歧視弱者,不諂媚強者,不卑不亢,自有風骨兒。朕將內務府交給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朕的嗎?”
李誠痛哭失聲,不知是為了自己未卜的前途,還是因為心下愧悔,李誠呯呯的叩首,不一時額間就一片青紫,磕到地上血跡斑斑,泣道,“臣一時鬼迷心竅,陛下,臣知罪了。”
“罷了,你現在的心哪,不在政事上面了。”明湛淡淡道,“去刑部把事情交待清楚吧。宋珠玉,賑災之事,暫且交由你與方慎行負責。”
“田晚華,你也是每日在朝中站班的人,你是耳朵聾了還是聽不到朕的話,朕當時怎麼說的,你還記的嗎?”明湛冷聲問道。
田晚華淒聲道,“臣記得,陛下說的是撥十萬斤陳米用來賑濟災民。”
“那你為什麼不說?內務府給你霉米,你要霉米,給你精米你要精米。你既然記得朕的話,焉何屁都不敢放一個!你在怕什麼?”明湛問。
田晚華吸一口氣,沉聲道,“臣不配做帝都府尹,求陛下治臣瀆職之罪!”
散了朝,明湛留田晚華單獨說話兒。
當然,明湛氣不順,讓田晚華在外面整整跪了早膳的時間。直到明湛怒吼吼的扒了三碗飯,掃了一碟子蔥花兒小油餅兒又啃了兩條魚吃了若干菜後,撐的抱著肚子靠在阮鴻飛身上直打嗝。阮鴻飛欣慰的摸了摸明湛軟乎乎的臉,“胖,照你這樣吃下去,用不了幾天就能把雙下巴養回來了。”
“男人哪兒能看外表呢,關鍵是內在魅力。”明湛對著阮鴻飛揚揚小下巴,將臉湊過去。阮鴻飛矯情的一把推開,皺眉道,“嘴還沒擦乾淨呢,油糊糊的。”
“屁!叫你親我臉呢。”明湛又將臉湊過去,催促道,“快親,親完我還有事兒呢,別耽擱我時間啊。”
阮鴻飛香一口,明湛唇角微翹,又將臉拉下來,這才去見了田晚華。
田晚華就在宣德殿外跪著呢。
外面雪還在下,何玉命人送了把傘給田晚華。田晚華頗有自虐情結,傘也不撐,待明湛宣他進去,已經凍的唇角發青,臉色煞白,半拉雪人兒,險些起不了身。
若是此情形給田晚華的親媽瞧見,定要心疼的心都碎了。如今明湛看到,卻是君心似鐵,不予理會。明湛道,“你現在冷,外面那些災民,肯定比你暖和不到哪兒去。”
田晚華跪下叩道,“臣有負於陛下。”
“別說這些請罪的話了。”明湛一隻胳膊斜拄著個大迎枕,手裡抱著一隻手爐,瞥田晚華一眼,淡淡道,“晚華,什麼叫好官。不要說什麼愛民如子,太虛太假。一個官員,朕拿出一兩銀子,你把這一兩銀子完全用到百姓身上,這就是難得的好官了!”
“朕為何要把你提拔上來,究根由底,是因為朕看到了你做縣官時肯為當地百姓張目。他們的冤情,你能為他們說出來。”明湛道,“朕知道,帝都權貴多,天上掉個磚頭砸著三人,其中兩個可能就與權貴豪門有關。你若是想面面討好兒,其結果,你應該已經有所體會了。”
“若你是那種油滑秉性的人,當初,朕根本就不會讓你做帝都府尹。”明湛嘆道,“這世上,圓滑的人太多了,當然,這種人有這種人的用處。但是,朕不喜歡這種人,圓滑則失之稜角,可是,大丈夫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晚華,你想面面討好兒,或許你真能討好許多人,但是,最終,你辜負的人,定是朕。”
明湛沉聲一嘆,“若你失了原本的風骨,與朕說一聲,朕不叫你在此任上為難。”
“你素有清名,不要因為帝都府尹這個官位而毀了你這些年的名聲。”
明湛是帝王,亦是田晚華的伯樂。若沒有明湛,田晚華如今還是浙閩一個臨海小縣裡做著窮嗖嗖的縣太爺呢。現在,田晚華到此官此位,皆是明湛破格提拔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