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吳縝頓時蔫兒了。
若不是吳縝逼迫太甚,料想吳婉也不會遠走帝都,看著這罪魁禍首,吳經冷聲道,“你若是眼裡只看得到婉娘的產業,做出丟人現眼的事來。咱們吳家,可容不下那種見利忘議謀算孤女之輩的!”
“大哥放心,我哪裡會做此想。”商人總會說兩句場面話,吳縝賠笑,“我亦盼著婉娘好呢。”
“這方是正路。”
吳婉見到吳縝與族叔吳緬時,並不驚訝,只要眼睛不瞎,當能看得到她的地位與價值。
當她看到吳縝雙手奉上的她家的產業冊子時,終於微微的笑了。
吳婉向以冷麵示人,這樣一笑,著實令人有冰消雪融春暖花開之感。
果然,尊嚴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掙的!
吳緬是個相當健談的人,親切笑道,“侄女怎麼搬了家?這幢宅子好,寬敞,”眼睛掃過這一屋子老紅木家俱,贊道,“也舒坦。”
“原來的宅子太小了。”吳婉淺笑,“就後頭一個小花園兒,不過是匆匆落腳之處,也不大講究,就逼仄了些。如今我要在帝都常住,自然要另擇府第。這處書香胡同兒住的都是官宦人家兒,此處原是一老翰林的宅院,如今告老回鄉,處理宅院,我隨經紀來瞧,一眼就看喜歡上了。尤其後頭的花園子,花木養的極好。又愛他這一屋子老家俱,索性多出些銀子,都買了他的,也省得他賤價處理,反倒可惜。”
吳婉並不似原來的歇斯底理,風度極佳,笑道,“叔叔與族叔不如就住在我這裡,一家子親戚,倒也便宜。”
吳緬自不會將虛留當真,笑道,“這次來還有咱們帝都鋪面的帳要理,住這裡,倒擾了侄女的清靜。”吳緬乃吳經胞弟,亦八面玲瓏之人,笑問道,“大哥的意思,是叫我問一問侄女,你南面兒的產業,若是留著,族中安排人照理;若是侄女想變賣,族中亦可代為安排,總之不會叫侄女吃了虧。”
吳婉亦不客氣,笑道,“那真是麻煩族叔與族長大伯了,我如今為官,自然不好再打理商賈事,且日後回家鄉的時候怕不多,還是請族叔代我出面兒變賣現銀吧。”有親叔叔吳縝在前,吳婉刻意只請族叔吳緬幫忙,不動聲色,已叫吳縝難堪之至。
吳緬自然求之不得。
吳婉如今不但得以活命,她還過得非常好。甚至,她非常享受這種受人尊敬的感覺。這就是權力的味道嗎?怪不得男人終此一生都是樂此不疲的鑽營權勢,的確令人迷醉。
吳緬又將大嫂準備的禮物送給吳婉,很是安慰了她一番,便識趣告辭。
吳婉送出二門。
她有心機有魄力有智謀,她可以以小搏大,將南豐伯府的公子送到關外大獄。她可以做許多女人做不到的事,可是,她改變不了這個社會環境。
社會對親族的倚重,讓吳婉作嘔欲吐的同時必須招待好族人,還得言笑晏晏,有禮有節。
是親叔叔吳縝對不起她,吳縝奪她家產時,族長雖未說話,到底保她上帝都。
那是族長,不是她吳婉的什麼親人,她不能要求再多了。
族人雖袖手,不過亦未落井下石,並無虧欠。
如今,族長這樣快的表明立場,她自然願意與族人君子之交。
林永裳與薛春泓總督就鹽課改制一事達成一致,畢竟明湛先前的宣傳工作到位,春闈都以鹽課改制為題了。
在林永裳等人尚未到淮揚之前,鹽課改制的春風已吹遍了淮揚大地,鹽商們亦早知鹽課改制已勢不可擋,全都歇了火兒,準備另謀生路。
林永裳對於鹽商如此配合,頗為吃驚,溫聲道,“先前林某來淮揚之前,陛下亦有所訓示。”
清一清嗓子,林永裳道,“皇上知道,你們先前打理鹽課,為君盡忠為國孝力,如今斷然沒了飯碗,難免發愁。”
吳經年輕,反應也快,頓時一臉感激道,“皇上真乃萬世明君,對我等鹽商亦關懷備至。”那滿面的感激涕零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說他親爹呢。
餘下諸人亦不甘示弱的說起各自的感激之情。
林永裳滿意的笑一笑,“諸位皆是淮揚大商賈,鹽課改制亦關乎諸位的飯碗,想來早去雲貴打聽過了,必知陛下性情,自不會令你等吃虧。先前,在朝中曾有人提議給你們封個虛銜來犒賞你們多年辛勞。”
說到朝廷補償問題時,眼冒亮光的不是一個兩個。這些商人,有的是銀子,缺的是社會地位。如果朝廷肯賜官,縱使是虛銜兒,亦是無上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