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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令唐惜春苦惱的大約就是他念書的進度了。
這些聖人之言不知有多麼的枯燥無味,他一讀就會自覺進入嗜睡狀態。哎,本來就不容易記住,又總是睡覺,這樣一來,讀書進度自然緩慢。
唐惜春簡直要愁死了。
唐惜春天天手不釋卷唉聲嘆氣,皓月直覺奇怪,往嘴裡放幾顆蜜餞,皓月關心的問,“惜春哥,你發愁什麼啊,怎麼老是愁眉不展的?”
唐惜春握著聖人書敲皓月大頭一記,道,“你不懂。”又幽幽的嘆口氣。
“什麼我就不懂啊。”皓月覺著自己近期有些失寵,因為他的惜春哥把唐惜時的待遇調到跟他相同了,於是皓月危機感頓生,越發問個沒完,“惜春哥,你把發愁的事兒跟我說說,興許我能幫你的忙呢。”
“你能幫上什麼忙。”唐惜春問,“你能讓我過目不忘麼?”
皓月本就是個伶俐的小子,他眼珠往唐惜春手中的書卷上一轉,瞬時就明白了,笑道,“惜春哥,你是不是發愁背書的事啊?”
唐惜春沒說話,皓月便知自己猜個正著,彎著眼睛直笑,“我就知道,惜春哥你那句‘溫故而知新’都念一個月了,我都會背了。”
好在唐惜春現今脾氣不錯,也不怕人笑,他往被子卷上斜斜一靠,道,“簡直不是人背的東西,一看就困。”
皓月不解,道,“既然不好背,就不要背了。以前二師兄就說,這些聖人之言都是屁話,除了要做官用得上,別的地方又用不上。惜春哥,你是要學來做官嗎?”
唐惜春眼睛一亮,挑眉道,“不想青雲觀還有我的知己啊。”竟然有人跟他持同一個看法,真是高山流水,哪裡沒有知音哩!在唐惜春看來,這些聖人之言真的沒啥大用,據唐惜春前輩子幾十年驗證,聖人言是一回事,生活將是另一回事。
唐惜春正想跟皓月打聽一下與他英雄所見略同的青雲觀二師兄的事,就見唐惜時走進來,唐惜時生就一張冷麵,淡淡的看皓月一眼,話還未說一句,皓月忙一掃襟上掉下的蜜餞渣子,草草行個禮,道,“三師兄,我練功去了。”撒腿跑了。
唐惜時拉開椅子坐下,道,“別聽皓月瞎念叨,二師兄前年春闈中了探花,只是他於官場沒什麼興趣,在翰林院呆了一年就回了山上。”
唐惜春有些驚奇,“道士還要科舉啊?”
“二師兄並不是道士,就是師父這道長也是他自封的,根本沒有道士文牒。”
唐惜春,“……那這道觀?”
“師父的私產。”
“你師父怪有錢的啊,道觀他都能買一座自己住。”
唐惜春八卦的打聽,唐惜時對師門八卦卻沒什麼興趣,反是問起唐惜春念書的事,靜聽唐惜春訴了回苦,唐惜時道,“念書沒什麼難的,關鍵是,得吃得了苦。”
唐惜春雙眸靈氣十足,道,“你看我像吃不了苦的?”青雲觀他也能住的慣,更不用說上輩子吃的那些苦頭了。
唐惜時靜靜的打量唐惜春片刻,方開口,“惜春,你要想念出功名來,起碼得有‘頭懸樑,錐刺骨’的決心。”
唐惜時自己是個狠人,他五歲上山習武,其間並不落下文章功課,到如今,說句文武雙全並不為過。他實在是看不過唐惜春手不釋卷全無進步的消耗光陰,道,“你若願意,晚上同我一道念書如何?”
唐惜春一聽就應了,眉開眼笑,“這個法子好,有個伴,我可能就不容易困了。惜時,要是看我打肫,你就叫醒我,知道不?”
唐惜時點頭。
唐惜春笑問,“我叫你抓的野雞,抓來沒?”
“擱廚房了。”
唐惜春拉著唐惜時的手,“走,咱們去把野雞褪了毛。”
什麼叫咱們!
唐惜春動口,唐惜時動手。
唐惜春動動嘴皮子,唐惜時就要先燒一鍋熱水,然後端著瓦盆、拎著開水、提著野雞到觀前溪畔去褪雞毛。
唐惜時一面褪雞毛,一面道,“野雞肉不好吃,柴的很。”也不知叫他逮來做甚!
“肉不好吃,雞湯好喝。”唐惜春搬著竹凳出來坐在唐惜時三尺遠上風口的地方,他身上只是普通的灰藍色道士服,腳下一雙普通的皂布鞋,鞋口透出一抹雪白襪角。唐惜春胸無點墨的人,容貌還是很有欺騙性的,他平平一坐,便如同臨風玉樹,笑道,“你這兩天沒找我做宵夜,雖說你良心發現很難得,不過,我也不忍心看惜時弟弟夜裡繼續吃白水煮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