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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道長笑而不語。
皓月覷著師父的臉色,心裡想說什麼,思量師父沒說話,猶豫要不要開口。他為人機伶,心裡也有成算,既然沒把握,索性暫且擱置,跟青雲道長說起別的話來,“師父,惜春哥在咱們山上,要住多久啊?”
青雲道長道,“我答應他父親讓他來山上,當時並未約定時間。”
皓月不禁面露喜色,“那就是惜春哥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了?”
想一想唐惜春並不是個惹人厭的性子,青雲道長笑,“這個你該去問他,你問我,難道我知道?”
皓月笑笑,轉而說起習武上的事來。
唐惜春除了念書不通,別的方面都沒大問題,重活他都會找唐惜時,當然,他要給唐惜時煮宵夜做為交換。不過,即便這樣,唐惜春也覺著不錯。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何況他本來天資就一般,實在不是念書的材料,他也不勉強,索性想法子把日子過舒坦。唐惜春也羨慕皓月他們飛檐走壁的功夫,以往唐惜時還說要教他幾手防身的招式,大約是上回他告罪了唐惜時,現在唐惜時也不提了。
唐惜春拿出以前自己學的花拳繡腿,權當鍛鍊身體。皓月偶爾看到,很認真的跟唐惜春提意見說,“惜春哥,你練的好像成都城廟會裡賣藝的那些人。這樣的武功是很有花頭,實際不怎麼中用。惜春哥,你要不嫌棄,我教你武功吧。”
唐惜春道,“惜時說他問過青雲師父,青雲師父說我學武不大會有出息。再說,我年紀也大了。那些花拳繡腿,我是用來活動活動手腳。”
皓月撓撓頭,坐在唐惜春的搖椅上,“嗯,也是哦,我們習武都是五六歲開始的。不過,惜春哥又不是要練成武功高手。再說,要煅煉身體,我們師門還有一套調息的法子,用來修煉內息最好不過。常年練下來,也能耳聰目明,身強體健。我先教惜春哥調內息的功法,再教你一套相宜的拳法,只要惜春哥堅持練習,延年益壽肯定沒問題的。”
“有這麼好的功法?”
皓月算數不通,說到武功可是他的強項,皓月笑,“這不算什麼,自來哪門哪派誰家沒有些養生的法子。師父少從少林,後來又習過道家功夫,在這方面自然是其中翹楚。”
唐惜春拿出新晾的果子乾給皓月吃,皓月年紀小,本就喜歡這些零食,嘴裡一面嚼,一面道,“惜春哥,你做的就是好吃,比外頭鋪子裡賣的還好吃。”
唐惜春笑,“少糊弄我,這就是尋常晾的,鋪子裡賣的何等精細。”
皓月道,“鋪子裡賣的太甜了,是飴糖蜂蜜的味兒,不是果子味兒。惜春哥,你晾的這種就好吃。要是有多的,惜春哥,你送一份給師父唄。”在皓月心裡,唐惜春為人很不錯,待他更好,就是有點太老實了,不知道打點打點。他一直想為唐惜春在師父面前說話,苦於沒啥把握,就一直沒開口。
唐惜春道,“還沒完全晾好,等晾好了再說。”
身為一個前紈絝子弟,唐惜春從來不是個小氣的人,在人際交往上也沒有障礙。這些山果本是唐惜時采來給他的,多了吃不完,他就晾了果子乾,太熟的就釀成果醬。
待晾好果子乾,他先是挑了一份大小差不多最整齊的單獨放起來,又把剩下的分了分,用竹紙包了,凡在山上的弟子,每人兩包。最後,唐惜春才把最好最整齊的那份給青雲道長送去。
青雲道長正在煮茶。
唐惜春在山上快兩個月,說來還是頭一遭來青雲道長的院裡。比起唐惜春他們所住院落,青雲道長的院子無疑更乾淨考究。
庭前一株合抱粗的古槐,樹下置一套樸拙可愛的石桌石凳。青雲道長笑,“惜春來的巧。”
唐惜春行一禮,“我曬了些果子乾,送給師父品嘗。”過去在青雲道長下首坐下。
“自從周湄走後,很久沒人做這些零嘴兒來孝敬我了。”青雲道長溫聲道,“我房間博古架上有套白玉盤,拿來放這個正好。”
唐惜春忙起身去拿碟子。
青雲道長的屋子,實在顛覆了唐惜春的感觀。
原本他以為道士都是清淨素樸的人,包括唐惜春來青雲觀時皓月給他準備的房間,無一不是素樸至極。這倒不是皓月慢怠於他,實際上皓月、唐惜時他們這些弟子的房間也很簡單。而青雲道長這屋子,怎麼說呢?
唐惜春家裡的屋子都遠遠不如。
那千工床,那錦繡榻,那鮫綃帳,那些唐惜春不會賞鑒卻很值錢的古董玉器各樣玩物……唐惜春現在百分百相信唐惜時的話,青雲道長一定是個假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