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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雲是唐惜春的親隨,阿玄卻很不喜歡他,覺著唐惜春就是給鶴雲帶壞的,凡有壞事,十之八九是這個鶴雲攛掇附和的唐惜春,給唐惜春敲邊捶鼓的出餿主意。偏生鶴雲是唐惜春舅舅送的,唐惜春親近舅家,對鶴雲便有幾分偏愛,平日裡很肯給鶴雲臉面。只有唐盛幾次惱怒,重責過鶴雲,每次鶴雲遭重責後,唐惜春便對他更加親近。久而有久,鶴雲倒成了唐惜春身邊第一得意之人。
阿玄想了想,還是去見了鶴雲,她原是想著若是鶴雲有什麼壞心眼兒,她也好攔上一攔。
自唐惜春挨了打,鶴雲已是幾日未能見到唐惜春。
他給二門守門的婆子幾百錢,央婆子進去遞個口信兒,是想著見一見唐惜春屋裡譬如晴絲、玉芙或是哪怕是三等粗使丫環,也好過來的是阿玄。一見到阿玄那張冷冰冰的臉,那一身沒有絲毫溫度的皂布裙,鶴雲不知為何,總是有些心裡發慫。何況他打聽到如今大爺最看重阿玄,反是疏遠了晴絲、玉芙幾個,鶴雲賠笑,“哪敢勞動姐姐,真是折煞小的了。”
阿玄沒有半絲與他寒暄的意思,冷冷問,“你有什麼事?趕緊說!”
鶴雲吭吭哧哧地,“也沒別的事,就是幾日不見大爺,不知大爺身子可還好?小的,小的怪惦記大爺的,大爺一向身子弱……”說著,鶴雲還有模有樣的摸了回眼睛。
阿玄冷冷道,“大爺好的很,你還有別的事沒?”
鶴雲不敢在阿玄面前多嘴,忙道,“沒了沒了,辛苦姐姐了。”
阿玄轉身離開。
鶴雲拍拍小胸脯,嘟囔道,“大爺嬌花軟玉一般的人兒,竟要天天守著這麼個小夜叉,難怪日子都過不痛快呢。”事兒沒說成,鶴雲念叨了一回,悻悻的走了。
阿玄剛到院門口,就看到晴絲、玉芙兩個蹙眉撇嘴的在廊下小聲說話,一見到阿玄,兩人瞬間換作歡顏,一左一右的迎上前,晴絲伸手就要挽阿玄的胳膊,阿玄後退半步,錯身避開晴絲,卻被腿腳更俐落的玉芙一把扶住手臂,玉芙低聲笑道,“玄姐姐,你回來啦。大爺還睡著,玄姐姐若不嫌棄,妹妹煮了壺好茶,請玄姐姐一品。”
晴絲晚了一步,也不甘示弱的攙著阿玄的另一側,心下不忿給玉芙搶了先,聲音高上幾分,“是啊,玉芙煮的好茶,以往大爺也常贊她好手藝。玄姐姐就給我們個面子,且嘗嘗去。”
阿玄無奈,“大爺還在睡,你們小聲些。”
三人去了玉芙玉蓉的屋子。
唐家人口不多,府衙後宅足夠住,這些有體面的丫頭們也能兩人分到一間屋,裡面略有些陳設,收拾的乾淨素雅。
玉芙親手捧來熱茶,殷勤且客氣地,“玄姐姐嘗嘗。”
阿玄在唐惜春的院子裡早便地位非凡,只是,先時唐惜春最厭她,甚至不叫阿玄在他面前出現。故此,雖然阿玄是這院裡一等一的大丫頭,拿的月錢令她們眼紅,如晴絲、玉芙這等倍受唐惜春寵愛的丫環,其實也不怎麼將阿玄放在眼裡。
尤其阿玄先時還負責看緊唐惜春褲襠一事,晴絲、玉芙早前就計劃著看誰先爬上唐惜春的床,結果,阿玄把唐惜春的褲襠看的天緊,她們誰敢真上了唐惜春的床,就等著被老太太、老爺揭皮吧。那會兒,當真是將阿玄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怎奈唐惜春祠堂挨了回打,這脾氣就大改了,不再親近她們不說,倒將個冷冰冰的阿玄當成了心頭好。非但只要阿玄近前伺候,前兩天,還送了阿玄兩匹上好的真絲衣料哩。
晴絲、玉芙在唐惜春面前得臉的時間長了,倒不是眼饞那兩匹料子,只要唐惜春依舊喜歡看重她們,什麼好東西沒有?
她們擔心的是,唐惜春真的就此遠了她們。
如阿玄這等倍受老太太、老爺看重的特等大丫環被唐惜春所厭時,在這院裡都沒什麼臉面,何況她們?又算得了什麼?
唐惜春這才與她們疏遠幾日,有的是小丫環們趕上前的奉承討好,迫不及待的將她們取而代之。
形勢緊迫,晴絲、玉芙幾個終於慌了,這才放下以往高傲冷淡的面孔,前來巴結討好阿玄一番。
阿玄接了茶,並未喝,轉手放於一畔几上,直言直語,道,“你們要說什麼,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我也知道。”
晴絲眼圈兒驟然一紅,“玄姐姐素來冰雪聰明,咱們這點兒小心思,也瞞不過姐姐。只是,好歹服侍爺這幾年,實不知哪兒惹了爺厭惡……這麼不理不問的,就算死也叫咱們死個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