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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嬤嬤頓時目瞪口呆,“大爺,這,這——”
“好了,你是太太身邊管大事的,不知翠柳的底細也尋常,只是太太何等人物,這要傳出去竟給個丫頭戲弄了?叫太太的臉往哪兒擱哪!”唐惜春上輩子跟羅氏不對盤幾十年,倆人其實都沒能真正出什麼大招,就是死不對眼。
羅氏但有機會都會找唐惜春的不痛快,唐惜春亦是如此,這幾乎成了一處本能。重活一回,唐惜春也沒見心性有所改變,他有說不出的快意,道,“行了,太太著嬤嬤來問我這一遭,倒也沒問錯。阿玄,你就跟嬤嬤走一趟,與太太說明這其中原由,別叫太太再受了蒙蔽。”
阿玄脆生生的應了。
黃嬤嬤臉色就格外的精彩了,她將腳一跺,厲聲道,“虧得有大爺指點咱們,這可惡的賤婢,險被她蒙蔽了去!”又聲柔氣和地,“麻煩阿玄姑娘了。”
阿玄冷冷道,“大爺吩咐,奴婢份內之責!”與唐惜春立場相同,阿玄也不大喜歡羅氏!倒不是如唐惜春那樣自來對羅氏有所偏見,兩人命中八字似是不和,阿玄惱怒羅氏就是因為羅氏從來都不會真心為唐惜春著想。像這回翠柳的事,若羅氏真有心,怎會鬧的這樣人盡皆知,還叫黃嬤嬤來問唐惜春的意思!要是事情擱在羅氏的親生子唐惜夏身上,羅氏不定遮著掩著就把翠柳處理掉了!
阿玄冷冷的隨黃嬤嬤去了,唐惜春繼續趴在床上養傷兼等信兒。
重生後遺症已經在唐惜春身上體現無疑,對於一個記性不怎麼好的重生者來說,譬如唐惜春,他也只記得上輩子比較悽慘的部分,而今生的事,近期發生的事,他都迷迷糊糊的,並不大清楚。
因為,如果唐惜春樣樣清楚的話,哪怕他是重活一輩子,他也不會這樣直接揭翠柳老底。
因為,這實在太賤了。
翠柳投湖之事以一種喜劇的效果劃上了句號。
羅氏一怒之下將翠柳一家子都攆出府去。
但實際,這件事的後續並沒有因為翠柳一家被攆而結束。唐惜時從街上回來還碰個正著,具體情形是這樣的,唐惜時一腳剛走到府衙後門的巷子口,正碰著翠柳一家子哭哭啼啼的大包袱小行禮的被攆出府。
要唐惜時說,羅氏算是不錯的了,攆他們出府還允准他們一家子將東西帶走,其實就是外放做平民。雖然這年頭尋常平民的日子並不如大戶人家的奴僕好過。不過,羅氏並未絕了翠柳一家的生路。
翠柳一家如喪考妣,見著唐惜時一行,翠柳渾身濕嗒嗒淚人兒一般的撲了過去。幸而唐惜時武力值較高,高大的身形柔軟一晃,已妥妥的避開了翠柳的投懷送抱,倒是他身後的小廝比較倒霉,正好跟翠柳撞個正著。翠柳唉喲一聲,身子如風中嫩柳一般,一扭一搖又一歪,就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抽抽咽咽的哭了起來。
這女人哭其實很講究,跟廚子做菜一般,做菜講究色、香、味俱全,女人哭的話則要聲、色、情俱全。聲要悅耳動聽,色要楚楚動人,情則哀婉動心,這三樣都全了,才叫會哭。
原本,翠柳頗精此道,以往惜春公子還曾贊她:泣如杜鵑啼血,喜若孔雀開屏。
好吧,這就是惜春公子的可憐文采了,而且惜春公子不知道,開屏的都是雄孔雀……
但總之,在惜春公子這樣的花叢老手看來,翠柳起碼是個很會哭很會笑,儀態很不錯的女子。
實際上,能把惜春公子從自己的妖精窩勾搭得外出覓食,翠柳的確有幾分姿色。不過,此時翠柳渾身濕透,深受打擊,蓬頭垢面,眼如爛桃,雙頰還腫著兩個紅紅的巴掌印,仿佛半個女鬼。說句老實話,這個時候,她就是真的哭出血來,也沒哪個男人會心動的。
何況,唐惜時不禁人生的如鋼似鐵,那心也不比鋼鐵軟活多少、他根本就當沒翠柳這個人一般,腳步未有半刻停留,視而不見的從翠柳一家身畔從容經過。任翠柳啼血一般哭嚎著,”二爺——二爺——二爺——”唐惜時沒有半分動容。
唐惜時施施然回府,門房下人紛紛向惜時少爺請安問好。忽然自府里跑出一個青衣小僕,那小僕跑的太急,看到唐惜時腳步未有絲毫停留,只是側臉匆匆一瞥唐惜時,就腳底生風的奔向翠柳而去。
唐惜時眼力極好,他看出那小僕正是唐惜春的貼身小廝——鶴雲。
他哪怕不是唐家的正牌少爺,也是上了唐家族譜的。唐府下人見到他的確不夠恭敬,不過大多也會如門房這般似模似樣的與他見禮,如鶴雲這樣直接當他空氣的,也只有唐惜春身邊的狗腿子們了。這個鶴雲,便是唐惜春身邊第一號的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