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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太后呼吸急促,險些厥過去,“不行,這事得跟皇帝說。萬一有個好歹,皇帝怎麼跟景南交待。”

    “姑媽,我看明湛是有分寸的,這事說出去他也不會承認的。”魏寧一面給魏太后順氣,一面低聲道,“我已經勸過他的,姑媽且想,這事若走露一絲風聲,丟的可是皇上的臉面。”

    魏太后心驚肉跳,悔道,“怎麼就弄來了這麼個孽障,不行,我跟皇帝說著緊把他送回雲南吧。我,我真是覺都睡不安穩了。”

    魏寧沒承想太后反應如此強烈,趕緊安慰道,“姑媽,姑媽,姑媽信不信我?”

    魏太后道,“自然信,只是茲事體大,真出事,你哪裡擔的住。”她是魏家的女兒,更是鳳家的媳婦,這種天大的事,她怎麼能瞞著皇帝。

    “姑媽,您聽我說,那東西我已經處理掉了,明湛也承諾了不再用那個。您若是跟皇上說,首先,我在他面前失信,”魏寧低嘆一聲,徐徐勸導著魏太后,“當然,這是小事。可現在已經沒有憑證了,明湛斷能認的!反倒讓他疑心,再因這個鬧出什麼不好兒來,豈不失臉!沒證據的事兒,姑媽您又早不喜歡他,若他不認,豈不是讓你們祖孫再生嫌隙麼?他雖是個啞巴,可心眼兒比常人更多呢,哪裡是好惹的。”

    魏太后勉強被魏寧穩住,魏寧心道,老太太實在是太沉不住氣了。也不想一想他那張嘴,著實把心思簡單的魏太后嚇得連做三天惡夢,然後病倒。

    眼瞅著魏太后都要大壽了,忽然玉體違和,鳳景乾下了朝啥都不干,與鳳景南去侍奉湯藥,做足了孝子本份。

    魏太后實在受不得內心如此煎熬,便拉著兒子的手跟兒子講了,嘆道,“皇帝,還是讓明湛回雲南吧。哀家這幾日整夜做惡夢,哀家說句心裡話,是不大喜歡他,可也不想他……”有些說不下去,再嘆一聲,“皇帝,你就聽哀家的,哀家真是怕了他,哪兒有這樣的孩子哪。他若有個閃失,哀家與皇帝怎樣跟景南交待哪。讓他回雲南,有衛王妃看著他,哀家真是受不了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鳳景乾溫聲道,“母后放心,有朕呢。母后是從哪兒聽來的這事兒,明湛身邊有朕的人,朕倒不知道。”

    “是子敏說的。子敏已經把明湛手裡的東西處理掉了,還勸了哀家一番。哀家雖說不喜歡明湛,可也盼著他好的。他這樣偏執,哀家真怕他鬧出不可收拾的事兒來哪。”魏太后日夜憂心,仿佛老了十歲。

    始作俑者魏寧完全沒意識到老太太鳳體違合,是給他嚇出來的心病。如今,他正特意拎了補品去看望明湛。盤算著自己已經勸住了太后,再勸一勸明湛,豈不兩全其美麼?

    御醫配了最好的傷藥給明湛使,這些日子已經痂,左邊臉頰自耳邊到下巴,一條淺粉色的細線一樣的長疤。魏寧每每瞧見,再想到明湛的處境,便有幾分感嘆。

    明湛正在喝下午茶,茶是極品君山銀針,奶是剛剛自奶苑擠出的鮮牛奶,煮熟消茵的,去了腥膻味兒,放了野蜂蜜。香甜的奶茶靜靜的棲在夜光杯里。桌上擺了四樣點心:蝦餅、黃雀饅頭、脂油捲兒、雪花糕。襯著纏絲瑪瑙的碟子,精緻可愛。

    魏寧笑著坐下,“來瞧瞧你,傷處可還癢麼?”

    明湛點了點頭,清風又端來一杯奶茶,恭敬的放到魏寧跟前兒。

    魏寧端起來嘗了嘗,贊道,“不錯,就是有點兒甜。”

    明湛不喜歡太多人在自己跟前晃,故此院裡很清靜,風溫溫的。明湛脫了鞋,腰下墊著引枕靠在貴妃榻上,腿上搭一條薄毯,露出兩隻胖腳丫兒,雪白繡紅梅的綾襪已被他蹬掉了。

    自經慈寧宮一事,他也想通了,反正有一天過一天,何必戰戰兢兢的麻煩,說不定什麼時候睡下就醒不來了呢。若真那樣,豈不虧待了自己。

    故此,明湛回到石榴院便命人將華儀美器收拾出來,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喝什么喝什麼,也不必去念書辛苦,只管逍逍遙遙的消磨時光,頗有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

    明湛手持夜光杯,享用著醇厚甜香的奶茶,愜意的半眯著眼睛。

    “你可真會享受。”魏寧笑道,“先生還坐著呢,你就躺著了。”

    明湛挪挪屁股,側身留出一半的空間,拍了拍。魏寧過去,也學明湛脫了靴子,肩並肩的躺在貴妃榻上,然後兩人各捧了一碟子點心抱在懷裡,開吃。

    魏寧溫聲勸道,“你瞧,現在躺在這兒,吃著點心,聽著風聲,還有人陪你聊天,多好。明湛,在這宮裡僅得到皇上的喜歡是不夠的。”

    明湛心道,難道老子要忍那老婆子忍到死麼?老子想好了,有一天過一天,老子生來可不是受憋屈的!大不了老子重新投胎,說不定下次穿個皇帝呢?當然,別是亡國之君才好。

    明湛捏一個蝦餅塞魏寧嘴裡,囉嗦。

    魏寧噎的直仰脖,灌兩口奶茶,拍明湛屁股,瞪他,“好心沒好報。”

    “那天多謝你了。”明湛屁股扭了一下,轉過身在魏寧手心寫道,“你肯定替我說話了吧。”

    “本來就不是你的錯。”魏寧嘆口氣,摸摸明湛的臉,很為明湛發愁,“本來就長的丑,又破了相,你以後可怎麼辦吶。”

    明湛氣的去撕魏寧的嘴,一盤子黃雀饅頭按魏寧臉上,得意的咧嘴大笑。

    魏寧氣的,握住明湛的腕子向後一擰,翻身將人壓在榻上,訓道,“你當我是泥捏兒的,沒脾氣是不是!還敢糟蹋東西!”

    明湛覺得自己已經是案板上的魚,忙“啊啊”短促叫了幾聲,以示自己是個殘障人士,求魏寧饒命。

    魏寧一皺眉,打他兩巴掌,便放明湛坐起身,疑惑的看向明湛道,“這不是會發音嗎?怎麼不會說話來著?來,再試試。”

    明湛搖搖頭,在魏寧手中寫道,“疼。嗓子疼。”

    魏寧詭異的看了明湛幾眼,就見方青跑過來,作揖行禮,“侯爺,宣德殿的公公來傳皇上口諭。”

    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太監對著魏寧抱拳,笑道,“侯爺,萬歲爺宣您即刻去宣德殿見駕。”

    第45章 離間

    魏寧被黃雀饅頭蓋了一臉的油,清風忙打來水,與碧月服侍著魏寧梳洗了。

    重新束髮,整冠,恢復成一派雅致溫潤貴公子的模樣。

    明湛隻身側靠在貴妃榻上靜靜的望著魏寧,忽然覺得,這人還蠻會裝的嘛。魏寧屈身彈了明湛腦門兒一記,方轉身隨傳旨太監去了。

    鳳景乾臉色不愉,魏寧心下多了三分謹慎,先行禮請安。

    鳳景乾打發了內侍,劈頭便問,“你跟太后造的什麼謠?知不知道,你把太后嚇病了!”

    魏寧一時沒反應過來,不能吧。他也沒說什麼啊!

    “皇上,臣就是奉您的旨意去勸慰了太后一番,實在不敢說別的。”魏寧冤死了。

    鳳景乾怒將龍案拍的啪啪響,斥道,“那個明湛在服毒的事兒,你是從哪兒打聽出來的!”敢在石榴院安插人,你不是活夠了吧。

    “這個啊……臣是隨便編的,想著太后娘娘心疼孫子,定不忍心逼他太過的。”聽說是這事兒,魏寧倒是放下心來,侃侃而談,“臣日前審了一案,說是一家子娶了繼母,這家原配的兒子深恨這繼母,想方設法的要將繼母趕出家門。只是這繼母也是聰明人,又深得他父親喜愛,三媒六聘娶進門兒的繼室,哪兒這麼容易就能把繼母趕走?這原配的兒子就想了這麼個法子,有一次繼母親自下廚做了飯菜,原配的兒子將砒霜下在飯菜中,自己吃了。想著若是自己中了毒,那麼首先被懷疑的人定是這繼母,如此又有一系列的栽髒陷害安排出來,哪知沒控制好砒霜的量,一下子把自己藥死了。後來此事水落石出,人人皆道不可思議。”

    “太后娘娘身份高貴,明湛又是個性子偏激的,實在難勸。臣想著太后是明湛的親祖母,祖孫之情還是有的,就編了說明湛早不想活了,每天在服食砒霜,如果太后一味冷淡於他,甚至……把明湛逼急了,說不定會吃了砒霜然後跑到慈寧宮送命。界時,不論誰是誰非,要如何跟鎮南王交待呢。”魏寧覺得自己此計甚是英明,道出前因後果,“太后娘娘首先要顧忌與鎮南王的母子之情;第二要考慮與明湛的祖孫之情;第三要操心皇上與鎮南王的兄弟之情,自然會對明湛柔和些。”

    鳳景乾見魏寧還給他列一二三的分析,如今老娘嚇個半死,都拜這小子胡說八道所賜。頓時一肚子火氣,冷笑三聲,“說的好,現在太后擔心的躺在床上起不得身,逼著朕要把明湛送回雲南,你倒是再編個話本子將太后哄過去才好。”

    魏寧頓時啞了,再不復剛剛文辭瀟灑之態,吱唔道,“臣說話份量有限,怕太后不能盡信,還是皇上英明神武,要不,幫臣描補描補。”反正娘是您的,太后也是擔心您的江山才病的,魏寧十分無賴的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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