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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們正在高談闊論,外面侍女進來稟道,“太太,老爺請太太過去,說是鎮南王府來了人。”

    阮夫人只得又告了罪,忙扶著丫環的手,急急去了,邊走邊問,“哪個來了?”

    侍女在阮夫人身邊低語,阮夫人臉一僵,三步並兩步的出了二門,直奔阮侯爺的書房。

    阮侯爺嫁女,聖上親賜的婚事,又是與鎮南王府聯姻,聖上特意許了阮侯爺三天假。

    書房闊大軒麗,氣氛卻與外面的喜慶大不同,幾乎是靜針可聞。阮侯爺與阮鴻雁俱在,一坐一站,皆板著臉皺著眉,阮夫人吩咐侍女在外頭伺候,進門兒關了門方問,“老爺,喚我來可是有事?”還要假借鎮南王府之名。

    阮鴻雁給母親行禮,見父親不開口,只得輕聲道,“母親,三妹的婚事,怕是有變。”

    阮夫人眼前一黑,險些跌倒,阮鴻雁眼尖的扶了母親一把,順勢攙母親在父親下首入坐。阮夫人不顧眼前一陣陣發黑,拽住兒子的胳膊,眼都紅了,急聲問,“怎麼了?是不是鎮南王府有變?”

    “與鎮南王府無干,”阮鴻雁緩聲道,“今天有人送了一封信來,母親請看。”自袖中抽出一封信,奉予母親。

    阮夫人也是出身名門,雖無甚文采,字還是認得的,看信並不費力,倉促一閱,臉驚的煞白,看向丈夫,“老爺,老爺,這是怎麼回事?”

    阮侯爺手裡握著一盞茶,鷹目如隼,銳力迫人,“先帝時方皇后聘晨幽為太子良娣,太子早立,先帝又獨寵皇后一人,我從未想過當今皇上會登基。太子妃李氏出身鎮國公府,李氏已誕下太子嫡子,鎮國公有一幼子,年紀與晨思相仿,我想著門第也算相宜,鎮南公來信相詢時,我便回了一封。”阮侯爺淡淡地,“這封是仿的,不過,上面的話一句不差。後來朱家壞了事,殺的殺,流的流,大赦之年也不見有人回來,這事,我便忘了。”

    阮侯話里有諸多破綻,只是這會兒相問之時,女兒的婚事要怎麼辦才好?阮夫人急出兩眼淚花,“這可如何是好?莫不真是李家人回來了。”

    “李家已經完了,哪怕回來,姻親故舊,也多化作塵土。如果真有李家人回來,想繼續婚約,也該大大方方的拜帖進門,如此我們給些銀兩,暗中解決這樁婚約也非難事。”阮侯爺臉色沉肅,“如今人不露面兒,反行鬼祟之事,這樣只送來一封信,顯然是有所圖謀。”

    “那是要錢,還是要別的什麼?”阮夫人急聲問。

    阮侯爺苦笑,“若是要銀子倒簡單,我拼著一把骨頭,哪怕賣宅子賣地也能堵住他的嘴。”

    阮夫人此時已經稍稍冷靜下來,“誰送的信?送信的人呢?”

    “是有人從書房的縫隙里塞進來的,父親一大早就瞧見了,我與父親將書房裡當值的人審了個遍,到現在全無頭緒。明日就是三妹妹的好日子,若是有人鬧到鎮南王府去,不說鎮南王,皇上也饒不了咱家。”阮鴻雁輕聲道。

    “那,那可怎麼辦?”阮夫人六神無主的問兒子,又看向丈夫。

    “暫時不要讓三丫頭出嫁。”阮侯爺面無表情,聲音陰沉,“先拖的一時,你進宮跟貴妃商議一下。”

    阮夫人忍不住流下淚來,大喜大悲的刺激下,眼角層層疊疊的細紋再也遮掩不住,心肝欲碎,“帖子都撒出去了,還有鎮南王府那邊兒,豈不比咱們更要臉面。再說,鎮南王府是守信守禮之家,當初公主府的小郡君,即便死了,牌位也嫁了過去。我們讓三丫頭生病,哪怕起不來身,鎮南王府若執意娶,又能如何?威脅老爺的人豈肯放過這樣的機會。”

    “我進宮去跟皇上請罪吧。皇上看在貴妃和五皇子的面子上,當留我一條生路。”

    “父親萬萬不可。”阮鴻雁制止,他心中早有成算,此時也顧不得太多,心一橫道,“依我說,那人在暗處,不求財不求利,看來是要治我阮家於死地。父親進宮請罪,皇上親自指的婚,要如何跟鎮南王交待?更有甚者,會連累到貴妃和五皇子。以往雖有婚約,可誰知道李家人在是不在?十幾年都沒音信,我們為三妹妹另外擇婿也是應有之意。”

    “明日只管讓三妹妹出嫁,我會給三妹妹押轎。介時如有意外,我只說不知此事。”阮鴻雁咬了咬牙,“觀鎮南王世子娶牌位一事,此人頗是注重聲名,若有人鬧出來,不僅我們丟臉,鎮南王府也是一大笑話!我猜鎮南王府不會讓人亂來的。再者,這是御賜的婚事,即便說妹妹先前與李家有親,可一無放定,二無信物,只這一封信,是真是假?經年之物,也做不得准。”

    “只要成了大禮,鎮南王府怎能容人亂說。只是三妹妹有些艱難,妹妹素來伶俐,又得王妃喜歡,日久見人心。往後有了嫡子,慢慢也就好。”阮鴻雁眉目冷凝道,“介時也可以細查,幕後主使之人。”

    阮侯爺尋思良久,半晌才有了決斷,“就這麼辦吧。”

    阮夫人仍有些惴惴,“要不要先跟晨思說一聲。”

    “母親萬萬不可。”阮鴻雁一彈手邊兒的信,越發鎮定的道,“這不過是一封議親的事,何必要跟妹妹提。當年敬敏長公主下嫁魏國公前,誰不知道魏國公已與朱家姑娘議親,那還是下了小定的。當時不過因並未大婚,先帝瞧中魏國公,一道聖旨頒下,魏朱兩家婚事就此做罷,魏國公乖乖的尚主。母親也只管當做無此事一般,叮囑妹妹出嫁後要事翁姑以孝才好。”

    阮夫人被兒子幾句話勸的稍稍有了底,忙拭了淚,阮鴻雁喚人來打了水伺候母親重新梳洗,又上了妝洗,阮夫人才提點起精神去應酬,只是再也沒有往時那般得意氣焰。

    阮侯看向兒子,心中有幾分欣慰,“你也出去應酬應酬吧。”

    “還是父親去吧,那些奴才,我還是再去審一審,說不得有些許線索。”

    第100章 鬧劇

    鎮南王世子的二婚也相當的有排場。

    明湛從三天前就開始跟著酬客,明日便是正日子,明湛勞累了一天,剛用過晚膳躺在榻上乘涼。清風明月伺候著打扇,夏日已近,明湛素來怕熱,通身就一大褲頭兒。

    鳳景南有怪癖,進明湛的院子向來不允別人通報,身後跟個半老太監李三,神秘兮兮的搞突襲。進屋見明湛衣冠不整,難免搖頭說幾句。

    明湛連忙起身,“父王總不叫人通稟,明兒我娶了媳婦兒你再這樣可不好了。”

    鳳景南瞪明湛一眼,寬宏大量,“大喜的日子,不與你計較。”

    在明月的服侍下套了件薄絲袍子,明湛見好就收的笑道,“為了我的婚事,父王連日忙碌,有事著人喚我一聲,我過去就是了。”

    “無妨,給你帶了幾件衣裳來。”鳳景南示意,李三忙將托盤奉到明湛跟前兒,明湛不解,“禮服不是已經送來了麼?”

    “這是軟甲,你明天要親自去阮家迎親,穿在裡面,小心無大錯。”鳳景南指著介紹道,“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難得的寶貝,我也只有這三件了。”

    明湛拎起一件,摸一摸,怪軟的,細看也不知道是啥材料,明湛忽地擱嘴裡又咬又拽,鳳景南劈手奪下,“髒是不髒?”

    明湛咧咧嘴,“怪結實的。我明兒光禮服里外就有六層,再加三套軟甲,不用刺客,我得先熱暈。”

    “那禮服穿外頭的那件就是,裡面你穿不穿誰知道?”鳳景南道,“平日裡也不笨,如今倒轉不過彎兒了。軟甲別忘了穿,這是保命的。”

    明湛從善如流的點頭,“嗯,我也怕死的很。”

    鳳景南無端氣悶,“這句話可以不用說出來。”莫非“怕死”是件很光榮的事兒?沒臉沒皮的小子,到處瞎嚷嚷什麼?

    明湛嘿嘿笑了兩聲,文雅的翻譯一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個道理兒子明白。”

    這還算句人話,鳳景南悅然點頭,“如此,甚好。”又叮囑明湛幾句,方抬腳離去,明湛送至門口。

    鎮南王府地位尊貴,與鎮南王府交好的幾家一大早就都來捧場。

    女眷中,明湛的丈母娘敬敏長公主都到了,敬敏長公主與衛王妃交好,自家女兒無福,不過女兒進了鎮南王府的祖墳,這就是正經的姻親。

    敬敏長公主、泰陽長公主、連被鎮南王府鬧了個沒臉的福昌長公主也露了露臉兒,另外還有嫁在帝都的大公主、二公主,其餘福王妃、二皇子妃、三皇子妃、四皇子妃,其餘國公夫人、侯爺夫人、將軍夫人等滿滿的坐了一堂,再有許多誥命親戚坐不開,只得往偏廳移步,有明義媳婦明廉媳婦招待。

    這些貴婦只一個話題,變著花樣的誇讚明湛有出息,以及阮家姑娘多麼的知書明禮,出身高貴。

    倒是正主、新郎倌兒明湛因這些天由早忙到晚,覺都不夠睡,有些起床氣,黑著臉,撅著嘴,不愛搭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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