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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的都對,我並沒有真的想處置明湛,不過當時生氣也是真的。”鳳景南如果想要明湛死,方法有無數,何必要選擇於名聲最有妨礙的一種。他想試試明湛,並且還另有算計,只是該死的,魏寧忽然躥出來壞了事。

    衛王妃點頭,撥開明湛額前汗濕的碎發,溫聲道,“你也聽到了,你父王沒有要你命的意思。王爺甚至根本沒有將事件事揭開的意思,明湛,我雖不知道你們父子的爭執,不過,看你這樣子,是你太沉不住氣。你對你父王不敬,王爺不過是想要一句話而已。對你父王而言,你與明禮都是他的兒子,可你們在帝都爭的面紅耳赤,毫無兄弟情份可言。對父母而言,手足相殘是大忌。你身有不足,日後為世子多有不便之處,王爺不過是想藉此事壓一壓你的氣焰。你定是多想了。”

    明湛握著母親的手蒙在眼睛上,悄悄的流淚,他嚇壞了。

    “明湛,你也不要怪你父王心狠,易地而處,你得了機會,怕也會這樣做。”明湛的眼淚燙的衛王妃心頭髮酸,嘆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王爺,明湛本就是嫡子,他處在這個位子,想爭世子之位,是天之必然。如果您半點機會不給他,您不如直接賜他一死。如今他出身才幹有目共睹,就連先前不全都已經好了,如果他失去世子之位,那麼他在繼位的庶兄面前是沒有任何活路的。”

    衛王妃直接把事攤到明面兒上說開,倒讓鳳景南微微吃驚。

    第67章 周全

    衛王妃的冷靜使房間的氣氛微微緩和下來。

    憑心而論,鳳景南也知道明湛非有意而為,明湛做事瞧著偏執,實為謹慎,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能做的要做到什麼程度,明湛心裡實有分寸。

    今天下過棋喝過酒,本來父子二人皆心有默契的在拉近彼此的關係,可是就因為明湛多喝了酒,又因他這嗓子的事兒,被罵紅了眼,一時失去理智才會傷了鳳景南,還傷在這樣打臉的地方。

    鳳景南得此機會,不用那就是傻瓜。哪怕是鳳明禮敢撓鳳景南一爪子,鳳景南也不能輕易饒了他。

    如今鳳景南思量的是:明湛是篤定自己想要他命,還是刻意拿死嚇唬他,想逼他讓步,如果是前者,那麼在明湛心裡,他們父子的情誼怕是剩不下多少了。

    鳳景南聽衛王妃談世子之事,沉聲道,“世子之事,不論是嫡是庶,本王首先考慮的永遠是鎮南王府的利益。日後,也會將鎮南王府交給最適合掌控它的人。王妃,這不是你該插手的事。”他一直不大喜歡這個女人,這女人有一雙冰冷的眼睛,任何時候都是古井無波。結縭這些年,鳳景南從未見衛王妃歡喜或者悲傷,唯一一次掉淚就是在他要將明湛送到帝都的時候。或者,他信服衛王妃管理內宅的手段,可是這樣的女人,他實在喜歡不起來。

    對鳳景南這句話,衛王妃已經很滿意,畢竟是明湛失禮在前,她微微斂身,復又坐下,柔聲道,“我一介婦人,如何敢對立嗣大事指手劃腳,只是作為一個母親,難免擔心自己的兒子。身為嫡母,明禮他們也是我的兒子,他們與明湛是手足兄弟,在他們兄弟的立場上,我與王爺一樣,並不願看到他們手足不合。”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咱們做父母的總會有老去的一天,將來還是他們的,多少豪門世家都是敗於內亂。我雖無甚見識,這些小道理還是明白的。”衛王妃正色道,“我不是個會軟和的人,可嫁給王爺這些年,王爺可見我有刻薄過誰、有怠慢過誰?不論嫡庶,都是王爺的孩子,我做母親的,說不偏心明湛,這是假話。可對明禮他們兄弟,也儘量做到一碗水端平。明湛有明湛的不足之處,不過明湛在帝都這五年,王爺可見他對明禮明義不友善的時候?明湛整日在皇上跟前兒,可有說過一句兄弟們不好的話出來。”

    “明湛的脾氣就是這樣,他不是個圓滑的人,又有些怪脾氣,你要他像魏大人那樣,他是沒那份八面玲瓏的手段的。”衛王妃無奈嘆道,“可他在五年裡,並未做過一件讓兄弟失和的事,外頭人提起他們兄弟從未有一句不好。王爺,明湛若是會哄人,第一個該討好的人就是您了。他偏這樣執拗,您不必與他計較,只需看他都做過些什麼事,就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這世上的事,多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的。”

    不得不說衛王妃具有一流的口才與說服力,這個女人說話時語速平穩,不急不徐,卻是字字珠璣,讓人難以辯駁。

    最後,衛王妃堅持讓明湛給鳳景南賠禮,靜靜的說,“你們,一個是與我結髮的丈夫,一個是我嫡親的兒子,你們但凡有事,就是要我的命。”

    衛王妃的本事,讓魏寧嘆為觀止。

    鳳景南何其要面子之人,當初只是皇宮一個庶出不受寵的皇子,受了戾太子的欺負都不肯委曲求全,如今給明湛撓花了臉,硬是屁都沒放一個,輕輕揭過。

    當然,讓魏寧關注的不只這一件事。還有譬如,明湛嗓子詭異的發音事件。

    鳳景南不喜歡明湛是一碼事,可有人暗害他的嫡子,這是另一碼事。衛王妃並沒有抓住這事不放,反而將這事的調查權交到鳳景南的手上,僅這一點便讓鳳景南無比滿意。

    當年明湛出生時,因與明淇是龍鳳胎,鳳景南也覺得是天降祥瑞,開懷許久。王妃與鳳景南大婚八年方得此嫡子,更是視若珍寶,那會兒太妃尚在,明湛在府的地位一時無兩。

    若是下藥想害明湛,一劑毒藥下去送明湛歸了西,豈不更省事?不,如果當年明湛中毒出事,當年定就要大肆的翻查開來。

    可如果只是把人藥啞,那時明湛還小,大多數人定會以為這孩子天生就是啞巴,不會講話,誰又會懷疑到有人下藥呢?

    好毒的心思。

    明湛成了啞巴,得益者是誰?

    鳳景南冷冷一笑,吩咐侍從再送一批藥材古玩到碧竹苑。

    如今明湛的嗓子忽然能說話了,又得他的看重,那麼幕後人該著急了吧?他就要看一看,誰敢跟天借膽,對他的嫡子下手?

    衛王妃亦常常過去看望明湛,明湛覺得嗓子還是不怎麼舒服,他以前並沒有說過話,如今初初發音,又倒霉的趕上變聲期,真的跟鴨子叫差不多。

    沒人會真正喜歡做啞巴的,明湛如今倍受鼓勵,為了鍛鍊聲帶,他還開始聽從魏寧的意見,每天早上捧著本書大聲郎讀,一時間府里又傳出四少爺用功好學的美名來。

    明湛異峰突起,麗景軒的日子就不大好過了。

    魏妃看著明菲擬的禮單,柔聲道,“將這些藥材去掉,再添些古玩。”

    明菲四年前經了教訓,如今已穩當許多,咬了咬粉嫩的唇,輕聲道,“我知道母親的避諱,只是如今誰都知道四哥的嗓子好了,我著人打聽過,楊妃那邊兒也送了不少藥材。咱們若是不添上藥材,倒像是心虛似的,叫有心人見了,更不知有多少閒話出來呢。”

    魏妃苦笑,眼睛柔和的落在女兒明媚的面孔上,嘆道,“入口的東西向來是很難說清楚的,不送這個大不了聽幾句閒話,若是送了去,被人做了手腳,咱們可就百口莫辯了。王妃掌內闈多年,先前因四公子身有不足,你三個哥哥居長,奴才們對咱們多有恭敬。如今四公子忽然好了……”勾了勾唇角,魏妃挑起明菲耳際垂落的一縷青絲為女兒攏到耳後,幽幽道,“有眼睛的都去孝敬王妃了,哪還有咱們的立足之地呢?”

    “有些事,不必王妃開口,甚至不用王妃示意,多的是人想討好巴結呢。咱們現在焉能不謹慎?就是為了你三個哥哥,也得縮頭過日子呢。”魏妃有魏妃的優勢,她並不是個足夠聰明的女人,不過他對鳳景南足夠了解。梧桐軒越是熱鬧,麗景軒就要越發冷清,鳳景南就越會為他們母子著想。魏妃按捺住心中的恍惚,柔聲道,“打發人去瞧著,你大哥若是回來,讓他過來一趟。”

    明菲應了。

    她的日子並不好過,從帝都回來後,鳳景南直接把她放在內宅最東西角的落梅軒,那落梅軒只是個二進小院兒,冷清偏僻,除了近身伺候的兩個大丫頭,餘人一個不能帶進去,再有就是宮裡賞下的兩個教規矩的嬤嬤,整整一年,她都沒能踏出落梅軒一步,偶爾母親求了父王差人給她往裡面送些東西。

    直到兩位嬤嬤說她規矩初成,鳳景南的禁令才算解除。

    可是,從此她再未得到鳳景南的青眼,如今眼瞅就要芨茾,也未有要為她請封的消息,本來大哥回來,母親再求求父王,也就有了。十五歲嫁人當然很早,不過入鄉隨俗,真的等成老姑娘,日後可怎麼辦?終身靠誰?以為是穿過來就不在乎名利地位了嗎?真是笑話!明菲的腳已經結結實實的落在了地面上,最累的就是鳳明禮了,不是公務累,而是累心。一夕之間,他的世界完全天翻地覆,不是他多心,哪怕是最親近的妻子,在與他說話時,眼睛裡都添了幾分擔憂。更不必提其他了,以至於讓他忽然覺得自己以前並不是生活在該星球,這些人他都認識,可一夜之間便舊貌換了新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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