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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俊與馮紹明雖差了幾歲,不過,他這人好交際,如今又與馮紹明是連襟兒,自然更親近一層。
可憐的田俊一見到明艷就是默默無語兩行淚,哭訴道,“大姐哪,我家的日子真沒法兒過了……”哭了半缸淚,將明菲種種狂行一五一十的說了。
馮紹明與明艷先前也聽到了些賣婢女到青樓的風聲,明菲殺人還是從田俊嘴裡知道的,都嚇了一跳。
一時間,田俊實在是沒膽子回家,只好暫時安頓在壽安侯府。
馮紹明萬分同情田俊,對老婆道,“阿俊雖有錯處,三姨也太過了。阿俊都來了,咱們做姐姐姐夫的也不能睜眼不管,什麼時候我陪你過去,你勸勸三姨吧。”
明艷在娘家時與明菲關係就不咋樣,她是嫡系人馬。可如今明菲做出這樣的事,大家都是鎮南王府出身,難免連累了明艷的名聲。明艷只得答應,凝眉道,“這個明菲,早在娘家時就陰陽怪氣。除了爭不過明淇她氣苦,何時又把我與四妹放在眼裡,如今只盼她能聽我一言,別白費了唾沫才好呢。”
其實不必明艷去勸,壽寧侯世子妃魏夫人,大媒是她做的,她又是明菲嫡嫡親的姨媽,明菲出了事,她豈能脫得了干係!
魏夫人也給明菲所為嚇的白了臉,幸而容兒不過是一賣身為奴的婢女,壽寧侯府對明菲再如何不滿意,還是將此事蓋了過去。壽寧侯世子報怨自己老婆,“何苦要做這個大媒,如今鬧的闔家不寧的。二弟妹那裡,你還要多去解勸,就是侄兒媳婦那兒,也少不得你去彈壓,這才嫁來幾日,一大家子都跟著丟臉。就是你出去應酬,又有什麼臉面!”
魏夫人好心辦了壞事,對明菲勸一陣,“那不過是個丫頭,這事兒本是裕哥兒的錯處,你不喜歡那丫頭,發賣了或是打發到莊子上,悄不聲兒的就處置了,何苦要這樣大張旗鼓的鬧騰。那賤婢死就死了,第一就卻連累了你的名聲,第二也讓你與裕哥我生了嫌隙哪。菲兒,我跟你母親是親姐妹,是你的親姨媽,別人的話你不信,我的話可是一心為你著想哪。”再彈壓一陣,“就是在你們王府也不能說打死就打死呢,你這樣的身份,拿了劍捅死丫頭,這要說出去,傳到你父王耳朵里,你能落著好兒嗎?咱們侯府雖然不能與鎮南王府相比,再怎麼說老侯爺也是侯爺之尊,今上國丈,哪怕這婚事御賜的,你若太不像話,惹急了老侯爺,一本奏章上去。宗人府是管著幹什麼的?莫非你要到了那地步兒,才肯低頭。”
這邊兒壓制了明菲,魏夫人又去勸自己的弟妹杜氏。
杜氏出自北昌侯杜家,旁支小姐,其父如今任著湖廣巡撫,也是不小的官兒了。
杜氏對著長嫂掉了幾滴淚,一個勁兒的心疼兒子,“俊哥兒即便有錯,也沒的做媳婦兒的把自個兒屋裡男人拿著劍嚇的不敢回家的道理。我的話,想來媳婦也聽不進去的,只求大嫂子替我們娘們兒說個情兒,讓俊哥兒回來才好。我就生養了俊哥兒一個,若是他有個好歹,就是要我的命了。”
魏夫人好話說了半篇子,又給杜氏送了許多補身子的藥材,方告辭而去。杜氏要送,魏夫人苦攔,自個兒走了。
杜氏冷冷的望著魏夫人離去的身影,對心腹嬤嬤道,“拿二百兩銀子給俊哥兒送去,叫他不必家來。”
其實杜氏與魏夫人妯娌多年,並沒有什麼大的嫌隙。可自從魏夫人做了這樁大媒,杜氏多有不滿,她兒子的婚事,倒叫姓魏的要插一手!本就不忿,若是明菲賢良德淑也就罷了,不必跟別人比,跟明艷差不多,杜氏也並非就不樂意這門親事。
可如今娶了個攪家精回來,杜氏心裡真是恨煞這姨甥二人。
別人只求明菲安分,杜氏卻恨不能明菲鬧起來好好!
壽寧侯府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她丈夫以後也襲不了爵!鬧吧,天塌了大不了大家一道死!
果然明菲是自尋死路的性子,當壽寧侯與明菲被雙雙從朝堂上抬回家時,杜氏直接昏了過去,再添一把火,醒來後對田老太太流淚賠罪,泣道,“也不知是哪裡不對了,人家鎮南王爺四個女兒,咱們眼瞧見的淑儀郡主與四郡君是何等的溫柔賢淑,怎麼偏俊哥兒媳婦這樣。如今連父親都被她連累,若家裡有個好歹,媳婦有什麼面目來見老太太。媳婦是婦道人家,不知道外頭的事兒,可這鎮南王世子豈是好得罪的。”
田老太太一面哭一面罵,“冤孽啊冤孽!真是上輩子造孽,修來這等攪家精。”
最後,壽寧侯出馬,直接問大兒媳魏夫人,“是外甥女重要,還是你家男人頭頂上的爵位重要,你說句話兒吧!”
魏夫人如遭雷擊,壽寧侯道,“我一把年紀,就是頃刻死了,這輩子也不冤。俊哥兒媳婦是你的外甥女,她自嫁來我們家,這一出出的丟人現眼的事就不必再重提了!如今她被削爵逐宗,我這輩子再沒見過這等潑才!再容她繼續,一家子就完了!”那會兒明湛已經賜死明義,若是壽寧侯還看不清明湛為人,他真是白活了一把年紀,白長了一對眼珠子!如今是什麼時候,雖說鳳家兄弟皆陷於外,明湛卻能做半個帝都的主!明菲,實在是上趕著找死!既如此,壽寧侯也只得成全她!
魏夫人給明菲收拾爛攤子累去半條命,灰頭土臉且無人知情,只得掩面哭道,“媳婦嫁過來就是田家人,莫非不盼著自個兒家好嗎?”
“明白就好。”
鑑於如今明禮明廉仍在帝都,壽寧侯也沒命明菲挪出去。
只是明菲當朝被杖,小產後身子虛弱,雖有大夫來來往往,在一個被默許去死的女人這裡,又能得到什麼樣的照料呢?
且不說她日日咒罵,詛咒明湛,那些個話,杜氏直接命人將她的院子封了。
餘下的日子也只是苦挨罷了。
明菲偶爾會想到許多事,她幸福美好的前生,她壯志未酬的今世……蒼天既然讓她一生二世,怎會容她這樣草草的死去呢?
朦朦朧朧的聽到侍女們說起明湛已經立儲為太子……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
她的哥哥們,怎麼沒有一個來看看她呢?
還有她的孩子,明菲摸著小腹,胸口恨意翻湧。
不得不說明菲有著小強一樣的恢復能力,她不甘心,她不甘心,都是穿來的,憑什麼明湛能做太子!她卻要在這小院兒里挨日子等死!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誰也沒料到明菲會半夜私逃,杜氏被婆子吵醒時幾乎要不顧風度的破口大罵,婆子在外稟道,“二奶奶躲到了棲雲閣上去,說誰要逼她,她就跳下來尋死。奴才們實在沒法子……”
“那就讓她去死!”杜氏實在忍不住,怒吼出聲。
田二老爺也已醒了,披著衣裳,皺眉斥道,“不許胡言,你趕緊起身去瞧瞧。”她病死跟跳樓死可是兩回事兒,田二老爺嘆著吩咐道,“去大哥院兒里說一聲,求大嫂子過來勸二奶奶,二太太馬上就過去,你們好生安撫著,別惹二奶奶生氣。”
深更半夜的。
棲雲樓下面圍著半府的奴才主子,明菲站在樓上,頭上灑下漫天的星光,底下的火把映紅半個園子,明菲只著一身俏白的裡衣,臉色蒼白如一張薄脆的紙片,似乎一觸即碎。
魏夫人實在受不住了,哭道,“好孩子,你先下來,你想出去,我給你備車備馬,讓人服侍著你出去。”
杜氏咬牙道,“你要做什麼!直接說,誰還能攔著你?這麼深更半夜的,折騰得一家子人不安寧,你到底要如何?”
明菲望著樓下諸人神態各異的臉,緩緩的綻出一抹玩味的笑。
“我知道,你們怕我尋死。所以,你們希望我悄不聲兒的去死。”明菲哈哈大笑,她久臥病床,臉本是極白的,如今一動怒,倒泛起兩團胭紅來。精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好,聲音尖利如鬼魅,“當我有身份時,杜氏你何曾敢這樣冷聲惡氣的與我說話!你何曾敢跟我擺臉色!”
杜氏身形一個趔趄,若不是丈夫扶了一把,幾乎要跌到地上去,滿嘴銀牙咬碎都不足以形容她對明菲的憎恨。
“我知道,明湛勝了,做了太子,你們恨不能我這個得罪過明湛的人馬上就死!”明菲冷笑,“當初我去二皇子府,你們誰又是不知道的!如今出了事兒,全他媽的裝縮頭的王八!今天我出不去,不過,明湛要登基了,我且送他一份厚禮!”
說完,明菲縱身一跳,頭朝下跌下樓去。
寂寞的夜裡,重物墜地,呯的一聲格外響亮。
明菲那顆曾經美貌絕倫的頭顱從她那曾經細膩仿若天鵝頸項的頸中折斷,咕嚕嚕的滾了一段距離方停下,怨毒的目光正好對著魏氏杜氏一干人等,唇角卻譏誚的翹起來,形成一個諷刺的笑容。
鮮血迅速的染紅了壽寧侯府的地面。
第200章 端午番外
自從做了皇帝,明小胖過節就非常氣派了,首先,內務府就要準備節下的東西,除了宮裡用的,還有給宗室與眾臣的賞賜,以及皇帝陛下的賜宴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