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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景乾一聽說仇家這般威風,雖早知阮鴻飛的才幹,此時仍不禁嘆道,“當真是蒼天無眼,竟叫這個賤人發達了。”
明湛笑著哄鳳景乾道,“父皇別這樣說,以後飛飛跟了我,他的產業就是嫁妝,說不定要陪送過來的。”
鳳景乾聽得這話,卻沒什麼歡喜之情,那賤人若如此好糊弄,他也就不用退位了,笑著提點明湛,“朕盼著能有這一天呢,你別給他哄的將偌大江山做了聘禮就成?”拍拍明湛的脊背,“去換過衣裳,洗個澡,再過來說話,朕有事跟你說。”
打發走了明湛,鳳景乾宣召王大人等來問一問浙閩情形。
王大人早早寫好了奏章,雙手呈上。待皇上有問,滿嘴裡沒有一句明湛不好的話。鳳景乾暗暗稱奇,依王大人的耿直到油鹽不進的性情,竟被明湛收服了,這小子真是有手段哪。
口頭讚譽了幾個臣子一番,將人打發回家休息。鳳景乾倒不急著看浙閩案的內情,基本他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只是一本厚厚的抄家清單叫鳳景乾有興致。也難怪這二人有父子緣份,明湛向來是急鳳景乾之所急,抄了個底兒掉。
開頭就是現銀三百五十八萬兩,金十萬,看到這兩行數字,鳳景乾心下大定,嘆道,“果然還是得明湛。”底下列了什麼金銀珠寶也沒興致瞧了。
明湛梳洗後已是傍晚,正好宮宴為太子洗塵,又是一番說笑應酬。
直至第二日早朝,御史台重提趙喜之事,鳳景乾恍然一驚,忘了給明湛提個醒兒了。
明湛聽著耳生,問道,“這個趙喜是什麼來頭兒,聽著倒不像朝臣。”
李天甫仍是咬著永寧侯府不放,道,“趙喜原是京郊一介刁民,因家中有幾個銀錢,又仗姻親永寧侯府勢大,方行此無法無天之事。”
越過一片官帽腦袋,明湛的目光落在衛穎嘉身上,問道,“永寧侯,可是你指使趙喜強暴那秀才?”
衛穎嘉自然不認,明湛再問李天甫,“趙喜強暴秀才之事與永寧侯有關嗎?”
李天甫道,“若不是趙喜仗著有一門勢大的姻親,他一介草民,焉敢欺到有功名的秀才身上?”
“永寧侯可曾干涉此案審理?”見李天甫不說話,明湛心下有幾分滿意,說道,“就是朝廷還有三門子糟心親戚呢,何況永寧侯府?行了,我知道你們的意思,自來外戚位子就尷尬。我想就是李大人,也不能保證自己舅家表弟就一點事兒不犯吧?今趙喜不過是一介平民百姓,且他姓趙,永寧侯姓衛。此事,永寧侯先前並不知情,在其犯事後,也沒仗著侯爵之位為趙喜走動,真正算起來,與永寧侯並無干係。你們拿到朝堂上請我公斷,無非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了。”
明湛話說的明白,倒叫李天甫窘了臉,明湛擺了擺手,“這有什麼難斷的,他既然強暴了那秀才,將趙家人與秀才家的叫齊了,有一個算一個去菜市口瞧著,將趙喜拉到菜市口去閹了,閹掉的下體插進後庭里,也叫他嘗嘗滋味兒。而後,往西流放三千里。帝都府尹著人圍了趙家,著戶部有司盤算趙家家產,撥出一半給那秀才家裡做撫恤金。”
縱是滿朝文武也沒料到太子殿下隨口說出這樣有創意的處置方式,一時間,竟沒人說話了。
明湛倒感觸頗深,續道,“我知道世上有一等小人,專好仗勢借勢。譬如哪位大人在朝為高官,老家族人或者家下奴才或者八桿子搭不著的親戚,難免有人借著你們的勢力胡為非為。若有御史聞之,難免不彈劾你們個治家無方。實際上,你們天天在朝里忙國家大事,其事到底與你們無干。可要說完全無干,對苦主也不大公道。永寧侯府是我的母族,你們也不必多心,王子犯法尚與民同罪,何況我的外家呢?”
“我知道你們各自親戚多,咱們在朝中君臣相得,如今永寧侯府的親戚犯了事,我如此處置,到了你們各自家裡有人犯了事兒,我自然不會厚此薄彼的。”明湛嘆道,“其實這跟誰家的親戚並不相關,如同這世間人,若家裡不能約束闖出禍事來,就讓國法來約束懲治他吧。再有聖人說,齊家治國平天下,如今看來,這話著實有道理的很。”
“雖是就事論事,我也不希望諸位愛卿家裡出現什麼沒臉的事。”明湛謙遜的笑一笑,“我素來心慈面軟,縱有一二不周全之處,還得賴愛卿們提醒呢。”
不知為何,此時大家紛紛想到,這位自稱“心慈面軟”的太子殿下,先前險些當廷杖殺同父異母的妹妹。連同父姐妹尚且下得了手,舅舅的舅舅的兒子,這拐著彎兒的外戚,太子殿下能放在心裡才有鬼呢!竟有人想藉此看太子的笑話,真是打錯了主意!
感嘆完此事,明湛又說起浙閩一案,大家樂得從這暴jú官司上解脫開來,紛紛討論起浙閩特大貪污案來。
此次早朝後,引發了三種結果。其一,凡家有紈絝的大人們紛紛開了祠堂,不說好歹把家中紈絝一頓棍棒,喝命老實在家呆著,敢出去胡鬧立碼打斷腿;其二,帝都豪門紛紛重申家規,約束族人家僕。其三,鳳景乾宣欽天監擇吉日禪位。
第194章 番外 太子難為之三十
其實近臣們心裡都有數,太子快登基了,不然皇上不能這樣放權給太子,浙閩之地隨他折騰。
可也沒想過這樣快,起碼要待太子及冠吧。
要知道皇家人辦事,最講規矩,也最講究事急從權。譬如及冠這事兒,管他年歲到不到,鳳景乾一句話,太子提前行冠禮。
明湛正琢磨著回來先休養一段時間,乍聽得鳳景乾要禪位,嚇一跳,“我這剛從浙閩回來,起碼得我歇一歇啊,爹~”明湛甜言蜜語的央求。
鳳景乾不禁笑,“早晚你也得學著自己當家做主,年前明淇已經大婚,我再擬旨讓你母親來帝都,一應事情為你做好。你也沒什麼可愁的,有律按律,無律按例。”摸摸明湛的臉,“你以前做的也挺好。”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有些人適合做二把手,有些人不習慣屈居人下,如明湛,生來強勢,天生當家作主的胚子。他一日在位,朝中諸臣反而人心渙散,長期下去,支持明湛的人難免成黨,不若早些禪位,讓明湛當家。
明湛完全不懂鳳景乾苦心,嘟囔著,“其實這次從浙閩回來,我就不大想做皇帝了。”
想當年鳳家兄弟為了皇位險些把命搭進去,方掙下這份基業。鳳景乾頭一遭聽人說有不想做皇帝的,且說此話的人是明湛,明湛不是個會謙虛的人,鳳景乾驚奇問他,“你這話是從哪兒來的?”
“您不知道,飛飛有十幾個島,在外頭過的也不賴,我想著不如父皇你還繼續做皇帝,我跟飛飛去海外過日子是一樣的。”明湛是個活絡脾氣,何況在他看來不論地方大小,只要不受人拘束,在哪兒都一樣。
鳳景乾聽這話,狠狠的給了明湛兩巴掌,怒道,“休提這種沒出息的話!沒囊性的東西!弄個妖精也就罷了,莫還要去妖精洞裡當供享不成!”眼瞅著第二代只剩這麼個出頭,鳳景乾是不論如何也不能放明湛走的。
明湛咧咧嘴,“我就說說。”
鳳景乾滿肚子火氣,喝道,“說都不准說!你是何等身份!你想一想,人都說要居安思危,你去那妖精的地盤兒,吃穿用度皆是人家供給,堂堂七尺男兒,竟要去吃軟飯不成!”不爭氣的東西!
“我再也不說了。”明湛投降,“父皇,你就再接著做幾個月吧,不用著急禪位來著。起碼讓我歇過勁兒來。”
“你怎麼倒笨了。”鳳景乾搖頭,明湛聰明時尋常人皆不能及,笨起來也能笨的令人髮指。鳳景乾見他對阮鴻飛無一提防,提點他道,“你想一想,那賤人為何要帶你去他的島上?讓你看他的船隊人手?”
“大約以往飛飛覺得配不上我吧。”明湛一腦袋的糨糊,“也不是我自誇,雖說飛飛相貌生的好,身段兒更好,人又有才幹。不過他年紀比我大,再說我也是一國太子,他可能覺得自卑呢。”
“我看你真是自信過了頭。”鳳景乾冷冷一笑,“他這是跟朕示威,逼朕禪位呢。”握著明湛的手,鳳景乾靠著榻板,溫聲道,“男人與女人是不同的,他若沒點本事也不敢招惹你,何來自卑一說。何況朕素來最知道那賤人,朕在帝都一日,他是不敢在帝都露面兒的。他又對你生了情誼,自然希望朕儘早禪位,以此早日來帝都與你相聚。他那船那島那些狗屎屬下不是給你看的,是給朕看的。朕若是再不禪位,怕南邊兒要生變。”
“您想多了吧,父皇?”明湛不大相信鳳景乾的推測,“飛飛還挺愛國的啊。”當初硬沒砍了這對兄弟,而且哪怕阮鴻飛報仇,也非常理智的克制在一定的範圍內,絕對沒有那種暗黑的拉人陪葬的意思。
鳳景乾嘆,“你這麼呆頭呆腦的,怎麼是那賤人的對手,朕還真有些不放心。唉,可惜如今朕也護不住你了,那賤人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對喜歡的人倒還湊合。你記著要一心待他,寧可他辜負你,你別去辜負他。”那位著實不好惹,且記仇功力不是一般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