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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昌長公主撂下狠話,留下一對小鴛鴦抱頭痛哭。

    福昌長公主晚膳都沒用,在房裡暗自垂淚,杜如玉遞上帕子,溫聲道,“事已至此,母親就莫要傷心了。”

    “我傷心也是白傷心罷了。”福昌長公主好強了一輩子,先帝親自指婚北昌侯,與北昌侯夫妻情深,產下三子兩女,不可謂不幸福,不承想如今卻遇到了這樣的掃把星,擦一把淚,指了指邊兒上的椅子,“坐吧,在娘跟前兒不必立規矩。”

    “母親,孩子已經生了,到底是三弟的長子,咱們杜家的孩子,這要是送去給鎮南王府,還不知別人要怎麼說呢。”杜如玉道,“那個丫頭無所謂,懷著身孕時送去也無妨。如今孩子都落了地,就因為是丫頭生的咱們便要送給鎮南王府,這樣說日後三弟連個妾都不敢納了,庶子也不敢生了。鎮南王府也忒有些霸道了。”

    福昌長公主便將太后的話又跟二兒子說了一遍,嘆道,“這事兒,實在是打了鎮南王府的臉面,若想繼續親事,他們焉能不提條件。只要郡主進了門兒,雖是庶子,那也是她的兒子,自幼養在膝下跟親生的也是一樣的。”

    “母親還記得壽宴那天的事嗎?”杜如玉忽然提及,對上母親的眼睛,輕聲道,“那個跑到二門外喊三弟的小丫環,跌跌撞撞的,讓三弟出了大醜,讓鎮南王府抓住了把柄。”

    “三弟房裡一個粗使的婆子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小丫環進了茅房,然後在裡頭找到了女人的衣衫首飾。”杜如玉道,“母親,當日賓客如雲,三弟的院子裡看守的極嚴,從未有小丫頭出去過。再者,那個小丫環說靈姑娘不好了肚子疼,實際上那天靈丫頭的身子沒有半點兒問題。所以說那個小丫頭不是咱家的,官客那裡都是小廝服侍水酒,哪裡有丫頭能出二門,這個小丫頭豈不詭異!”

    福昌長公主揉著太陽穴,嘆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懷疑這個小丫頭與鎮南王府有關。”

    “我問過了,那天鳳明湛帶了兩個內侍,都是年紀不大的清秀少年,若是穿了丫頭的衣衫,又是亂作一團的時候,誰又會注意?”杜如玉道。

    “鳳明湛進宮後,皇上親自賜了內侍給他使用。”福昌長公主的頭更疼了,“你想想,穿著內侍的衣裳跟著鳳明湛進來,然後要換成府里丫頭的衣衫,梳頭、插首飾,這不是一個人能辦到的?也不是臨時能想出來的主意?他身邊的人又是皇上賞的?那這事難道皇上會不知情?”

    “母親的意思是?”杜如玉心驚肉跳。

    “皇上對那個賤婢的事已經心存不滿,這事兒是皇上的默許,所以鎮南王府開的條件,咱家必須接受。因為這件事,已經經了御前!”福昌長公主坐的筆直,鳳眼微眯,斷然道,“如果再耍手段,等到鎮南王出手,你三弟的小命兒怕是要交待了!”

    第26章 懂屁

    帝都的冬天真的很冷。

    明湛在被窩裡放上五六個湯婆子,三床被子壓身上,幾乎要斷氣,才覺得暖了。

    那種傳說中的地龍,整個皇帝只有三個地方有,慈寧宮,皇帝寢宮,皇后坤寧宮。其他人都是按例分炭,在屋裡升起火籠,燒好暖炕。

    明湛從未在北地過過冬,一場大雪落下,他就派人去學裡請了假,不肯再去念書受凍,天天在屋子裡貓冬。

    鳳景乾幾天沒見到明湛的課業,難免打聽一二,得知明湛請了假,便問馮誠,“石榴院宣過太醫嗎?”

    馮誠道,“這倒沒有。”他對石榴院的事兒向來留心。

    有些日子沒見著明湛,鳳景乾還有些想念,下午無甚政事要理,便道,“朕瞧瞧他去,不要命人提前通傳了。”皇帝也是有惡趣味的,他就想偷偷的去,瞧一瞧明湛在做什麼?

    外面積雪未化,天仍有些陰。

    鳳景乾披著黑狐裘,坐上步輦,一路上朱瓦紅牆皆被白雪覆蓋,天地聖潔。

    石榴院裡門扉輕合。

    馮誠上前推開,院裡空無一人,只掃出一條彎彎小徑,自院門通幽而去。鳳景乾扶著馮誠的手,逕自往裡走。到了正院兒,石榴樹下堆了兩個半人高的雪人,圓圓腦袋圓圓身子,兩塊兒焦炭做眼睛,胡蘿蔔做鼻子。鳳景乾覺得稀奇可愛,笑道,“倒是物似主人。”

    推開正房門,腳步聲驚動了裡面的侍女,碧月出來一看,嚇去半條命,急忙跪下行禮,“皇上萬歲,奴婢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你們主子呢?”

    馮誠挑起紅氈帘子,鳳景乾信步進去,清風亦俯身行了禮,明湛從炕上探出半個頭,他,他在被子裡呢。

    鳳景乾過去坐在炕沿兒,關切的問,“這是怎麼了,可是不舒坦?”說著去摸明湛的額頭,不燙啊。

    明湛搖搖頭,他看天氣不好,根本沒穿衣服起床,一天都在被窩兒里過的。見鳳景乾竟然來了,還有些害羞的搖了搖頭。

    鳳景乾細瞧,明湛臉上粉撲撲兒的,眼神靈動,不像生病的,遂放下心來。解了狐裘遞給馮誠,說道,“聽說你好幾天不去學裡念書,朕以為你病了,過來瞧瞧你。”

    明湛想,皇上如此關心他,總得謝恩哪。伸出胳膊就要寫字,他有個毛病,睡覺向來光著,此只一隻胖胳膊伸出去,頓覺冷風灌進被窩兒,明湛一縮脖子,馬上“嗖”的、胳膊縮回了被窩兒。

    那白白嫩嫩的小胳膊,鳳景乾以為自己眼花了呢,驚道,“你這是還沒起呢?還是睡的早?”

    明湛從被子側邊兒上伸出一隻手招了招,鳳景乾把手伸過去,明湛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寫道,“太冷了,出去會被凍僵的。”

    鳳景乾自出生來到人世,尚沒見過這等懶貨,指著明湛,不知該說什麼。半晌怒道,“青天白日的,就因著天冷,連書也不念了,成天窩在炕上,瞧你這點兒出息!起來!冷怕什麼,你們再去升幾個炭盆過來!”

    清風碧月忙下去了,明湛直往被窩兒里藏,越發連頭都不肯露了,死不肯起。

    鳳景乾手伸進明湛的被窩兒,隨後一摸,摸到了一把又軟又膩的肉肉兒,心想這小子倒是滋養的不賴,面兒上冷聲道,“我可要掀被子了!數三聲,再不起,你就到外頭去光著,看把子孫根兒凍下來!”

    算你狠!

    明湛咬了咬牙,鑽出雞窩兒腦袋,撅著嘴指了指烤在暖籠上的衣服。

    鳳景乾狠狠哼了一聲,起身給明湛抱過去。明湛先找出大褲頭,還聞了聞,怪香的。

    把鳳景乾噁心的夠嗆。

    明湛在被窩裡穿了內衣,才鑽了出來,把裡面的小棉褲小棉襖都套上,坐炕上穿襪子。他的腳又小又胖,肉乎乎的,指甲是淺粉色,亮亮的似水晶薄片,讓人見了就想咬一口。

    鳳景乾沒忍住,多瞄了幾眼,冷聲教訓道,“朕今日才知開了眼界,世上竟有你這種懶貨。怕冷就不去念書,索性連被窩兒也不出了!當年你父王習武,每日都是五更即起,嚴冬酷暑,無一日停歇。再往遠里說,太祖皇帝打江山時,缺衣少糧,冬天不過兩層麻布裹身,照樣打下帝都城。要都似你一般,哪有如今我們大鳳朝的萬世基業!”

    明湛在小襖外面加一件略大的湖藍鍛褂子,再套一件狐裘背心兒,外頭又加一件貂絨大褂兒,披一襲猞猁皮的鶴氅。鳳景乾十分擔心明湛能不能走的動路,吩咐馮誠道,“給石榴院的份例上多加五百斤銀霜炭。”

    明湛搖搖擺擺的作揖道謝。

    鳳景乾嘆道,“罷了,看你這副裝扮,哪裡還騎得了馬射得了箭,以後你的武課先暫停,不過書還是要繼續念,再叫朕知道大白天的鑽窩兒,你就脫光了出去站著,叫了你皇兄皇弟們來看西洋景兒,看你知不知道丟人!”

    明湛撅了撅嘴,回身從被窩裡刨出個手爐塞給鳳景乾。

    鳳景乾覺著好笑,遞還給明湛,“朕不冷,你使吧。”

    明湛又刨出了一個,自個兒抱著,拉著鳳景乾坐在熏籠邊兒上的榻上,這裡暖和。

    清風碧月又升了兩個炭盆,沏了滾滾的熱茶,擺上果子。

    鳳景乾覺得明湛懶的可愛有趣,笑道,“福昌長公主想著大婚的日子快到了,想跟你商量商量如何安排呢?”

    明湛在鳳景乾掌心寫道,“我聽說杜如蘭之所以想娶我大姐姐過門兒,是因為迫不及待的希望我大姐姐向我開口,把那個女人和他的庶長子要回杜家去。你看,他的算盤打的多精啊。”

    “一個奴婢,處置掉就行了,忒個囉嗦。”

    明湛搖搖頭,“大姐姐是要嫁進杜家的,如果那個女人死了,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的。我大姐姐要怎麼過日子?莫非只守著個夫妻的名頭兒?我想把婚期延後,大姐姐本來也只有十六歲,剛剛芨茾,到明年臘月再大婚也不晚。”

    “莫非明年杜如蘭就會對那個女人死心?他的女人兒子在你手裡,定會牽掛。”

    “給我一點兒時間,我有辦法叫他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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