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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鴻飛那是什麼人物,哪怕先前扮魏寧,畢竟做過戶部尚書,明湛說要練海軍,讓阮鴻飛幫著出份兒預算,明湛收到後就壓在手裡。再找機會跟大臣們透了口風,天下烏鴉一般黑,這裡的貓膩明湛一清二楚,順勢借了阮鴻飛給他的預算書打了戶部工部的臉,也震懾了這些老油條們。

    沒幾分手段他敢做太子?真是笑話!

    人就是這樣,哪怕這些大臣知道明湛素來有手段,只是這巴掌不打到臉上,是不知道痛與羞的。

    徐叄與李平舟一道回了戶部衙門,心內惴惴,茶都沒喝一口,徐叄翻開了明湛給的公文,只看一眼,冷汗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臉脹的通紅。

    李平舟老臉也不好看。

    “殿下莫不是動用了鎮南王府的人手?”徐叄拭了拭額角的汗滴,他的尚書房自然收拾的極暖和,此時他卻如墜寒窟,心頭似長了雜草一般。明湛的出身,簡直太硬了。他既然已做了太子,憑鎮南王府的地位,是再不容帝都反悔的,下一步就是登基。

    李平舟倒是略微慶幸自己在工部,他只要給出要的東西數目,正經的預算自然是戶部來做。徐叄並不是庸臣,他又是太子的老師,平日裡明湛說起話來也很親近,誰知不動聲色就是一刀捅過來,徐叄臉面全無。

    “殿下做了太子,鎮南王那裡沒有不高興的。”李平舟壓低聲音,這樣縝密的預算書一看就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除了鎮南王府,他實在想不出是哪個拿出來的。“幫上一二,也情有可原。再者,殿下早便是世子,先前王爺遭了難,都是殿下掌權,說不得鎮南王府的人手有一部分還在他手裡呢。新官上任還有三把火,何況是殿下。此事,他沒在朝廷上發作,就是給我們留了臉面。”說到最後,很有幾分慶幸。

    徐叄臉色稍緩,自責道,“是我太心急了,皇上欽點我為太子師,我卻行事毛糙,實在是不給殿下做臉。”他是個聰明人,深知明湛看中的絕不是這一紙預算……

    上官不好欺,底下人自然會謹慎起來。

    而,徐叄也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第二日早朝時,明湛便問吏部尚書鄭老大人索要了江南官場五品以上官員的履歷。

    鄭臨重已過六十,奔七的人了,在吏部尚書這個位子上已經有七年,別看平日裡一副溫煦慈愛的爺爺臉孔,行事卻最是縝密老道。明湛發作徐叄李平舟是在私下,沒打沒罵,一句難聽話沒有,宣德殿的口風向來緊,他是不得而知的。只是他發覺徐尚書最近臉色不大妙,細細打聽方知道戶部在重新預算海軍花費。嘿嘿,老爺子抓住這一點兒,心裡已有三分底,太子爺定是給了戶部下馬威。

    故此,這些履歷,鄭老大人準備的十分精心,連官場中各級官員的配置都細細的寫了一份出來,再呈給太子殿下閱覽。

    一個人用不用心,心思用在哪兒,是能看出來的,明湛略翻了翻,唇角一翹,贊道,“鄭老果然是老成持國之人,若是我有不明白的,還要請教鄭大人。”

    鄭老大人這才放下一顆老心,臉上露出幾分感激,“這是臣份內之事,殿下若有垂詢,臣定知無不言。”又道,“老臣聽聞殿下有意籌建海軍,臣在裡頭附了份朝廷三品以上武將的名單和各自履歷,另外放了一個箱子,用封條標識了。”其實鄭老大人直接懷疑明湛籌備海軍只是個名頭兒,畢竟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或者太子殿下是想藉此機會對軍權下手。

    對明湛的看法,鄭老大人同李平舟大人是一樣的,這位雖然在血緣上比兩位小皇孫遠一些,不過,立好立,廢難廢。這可不是皇上的兒子,不喜歡還能換個人當。鎮南王府雖遠在西南,卻兵精馬壯,有這樣的後盾,明湛只等著登基了。故此,鄭老大人揣摩著,這次軍隊南北對調,其實只是明湛在試探皇上的舉動。皇上對他插手軍隊並無意見,由此可見,接下來軍中怕有大動作。在世上皆把目光放在太子殿下要建海軍時,鄭老大人卻認為,太子殿下已對軍權蠢蠢欲動。

    恐怕,殿下登基之日不遠了。

    想到此處,鄭老大人的態度更恭謹了。

    “好。”明湛愉悅的笑了,“朝中就需要老大人這樣的能臣幹吏,鄭大人辛苦了。正好,我這裡有些新制的冬茶,我嘗著味道還不錯。早聽聞鄭大人好茶,何玉,收拾一份兒出來。”又對鄭老大人道,“若是喝著味兒好,只管再來跟我說。”

    鄭老大人笑道,“謝殿下賞,老臣向來實在,到時免不了要恬著臉跟殿下開口的。”

    主臣二人相視一笑,各自心照不宣,又說了些朝中瑣事,鄭老大人方捧著兩隻外銀內金的茶罐子、笑悠悠的退下了。

    雖然只是兩罐茶葉,攏共也就半斤,鄭老大人這顆心哪,卻如同吃了人參果兒一個滋味兒,頓生神清氣慡之感。

    倒是徐叄聽說鄭老大人得了太子賞的冬茶,頗有幾分感嘆:老狐狸的確是有幾分厲害哪。

    正當朝廷上下都繃緊了皮子,兢兢業業的為太子殿下賣力賣命時,卻發生了一起大烏龍事件。

    此事,緣於一個巧字,卻被史官正式記入史冊,更在苦幹年之後,被世人衍生出了一出出可歌可泣的宮廷悲喜劇。當然,令史學家們爭論不休的是:武帝一生於美色上並不熱衷,不過卻留下這樣一封情真意切的情書。這封情書,是武帝要送給誰的呢?

    不過,這些都是千古之謎了。

    事情起因要提到一位老臣,朝中與李大人齊名的還有一個王大人。論資歷,王大人雖不如李大人這位三朝元老,卻也是兩朝元老。王大人以清廉自守學問淵博聞名於世,清流中的清流,嫉惡如仇,端方君子,只是稍微有些……那個,不太會看君上臉色。

    以往鳳景乾想修個行宮,他都能寫上萬字諫書,更有一張鐵嘴,以言殺人,誰的面子都不給。從他的精神崇拜上就很能說明這位大人性格,這年頭兒,大部分人的精神信仰分兩種,一種是如來佛祖,另一種是元始天尊,這位王大人卻是愛好迥異,他家裡供的是魏徵魏玄成。

    明湛跟王大人不熟,對魏徵還是熟的,此人專以下李世民的面子為己任,也虧得他遇到的是李世民,名臣對名君,自然君臣相得。

    王大人的理想很簡單,他就是想像魏徵一樣的名臣,他的官職也與魏徵很像,左都御史,專職參奏。上來對著明湛就是一番關於“女色”與“慎行”的勸誡,直聽的明湛頭暈腦脹,不得不打斷王大人,明湛問,“我是否耽於女色,王大人去打聽打聽,到現在我也只有兩位側妃罷了。且大部分時間與父皇住在一起。你要說我荒yín,那世上不荒yín的大概只有和尚了。怎麼聽你說的我好像色魔一般,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王大人一臉正氣,嘆道,“臣聞殿下於女色上向來克制,只是不知此手書為何夾於臣的奏章中回執。若非殿下平日裡思於女色,焉何能有此書下降?”

    “什麼啊?”明湛一時不明白,吩咐道,“呈上來我瞧瞧,我寫什麼了?”

    王大人卻是一臉執正,堅決不肯給明湛收回罪證,自袖中拿出來,當朝大聲朗誦,“愛飛啊,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愛飛啊,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愛到痴迷,卻不能說我愛你;愛飛啊,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不能說愛你,而是想你痛徹心脾,卻只能深埋心底……”

    明湛驚的張大嘴,一聲呻吟,恨不能死了算了。

    他,他,明明是他寫給他家小飛飛的情詩,因阮鴻飛文化水準非常高,明湛自己謅了幾首打油詩給阮鴻飛,被笑話了好幾回。這次,他決定厚著臉皮來個經典的。

    寫好了,還沒來得及送,怎麼會、怎麼會夾到給這老傢伙的奏章回執里去呢?

    滿朝文武都給王大人的大膽與這信里的內容給驚嚇著了,整個昭仁殿只聞王大人丹田氣十足的朗誦聲,連鳳景乾都給肉麻的受不了了,心裡對明湛卻也是極佩服的。這樣厚實的臉皮,怪不得連阮鴻飛都不是對手呢。

    餘下大臣皆思忖:

    這是誰家閨女啊,真有福氣啊……

    真瞧不出來啊,殿下平日裡規矩的仿若廟裡的修士,聽說對兩位側妃都不熱絡,原來是暗渡陳倉了。

    還有禮部官員想:是不是要立太子妃了,唉呀,一應典禮是啥啥啥來著……

    內務府在思量:太子妃要用的大禮服、金印啊、金冊啊……庫里的金子還夠用麼?

    直到王大人激昂的朗誦結束,明湛雖然開始有些不自在,後來索性光棍兒了,待王大人念完,他微微一笑,泰然自若,“人不輕狂枉少年,我自然也不能免俗。王愛卿看我這詩寫的可還情真意切否?”

    王大人不料太子殿下的臉皮厚如城牆,自己的臉倒先紅了,誠懇的勸諫道,“殿下正當青春年紀,有心儀女子並無可非議。老臣也知殿下勤於朝政,並不是昏庸之輩。殿下身為一國儲君,若有心儀之女,也應告知皇上與太后娘娘,依古禮納該女入後宮。周公人倫,臣豈會多言?殿下讀的是聖賢書,守的也應是君子之禮,私相授受極是不妥!更何況,老臣相信殿下是誤將此書信夾入老臣的奏章,這是否是說殿下在批奏章時,心有兒女雜念。聖人言,過而不改,是謂過矣。臣祈殿下以此為戒,慎之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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