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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寧捏捏明湛的胖臉,笑道,“這笛子雖好,現在給你使卻浪費了,先收起來吧。等真正吹的好了,再用這根凍玉笛。”
明湛指了指笛子,又指了指魏寧,將笛子推回魏寧的手裡。
魏寧見識了明湛笑破肚皮的舞蹈,說話也隨意了些,笑道,“怎麼,要賄賂我?”
“束修。”在魏寧的掌心寫道,“寶劍贈英雄。”
明湛的手指頭兒有些肥,劃在魏寧的掌心,溫溫痒痒。明湛的眼睛,安寧而祥和。魏寧暗嘆,真可惜,如果明湛能說話,又有這樣的資質,如今怕是另一番情境了。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魏寧笑著收下,對明湛道,“學笛前,先學著做笛子,了解你的樂器,這樣才能吹出好聽的曲子來。”
“明天我帶竹子和工具過來,先教你做竹子,然後再教你運氣吹笛。”
憑心而論,魏寧是個不錯的先生。
石榴成熟的季節,明湛已經可以吹出一首像樣的曲子來。技法說不上高明,不過聽了絕不會再讓人想“噓噓”,鳳景乾著實贊了魏寧幾句。
明湛院兒里的石榴都熟了,笑開了嘴,露出裡面瑪瑙一樣的種子。丫頭們摘了下來,左領右舍的送了幾個,明湛特意孝敬了鳳景乾和太后一份兒。
自魏妃失寵,魏太后對明湛客氣了許多。明湛投桃報李,自然恭敬。
只是有一件奇事,福昌長公主進宮,忽然請求將明艷的婚期提前。
明艷的婚期原本訂於年底臘月十二,如今才過中秋。明禮明湛坐在慈寧宮,聽福昌長公主柔聲道,“是這樣,如蘭的妹妹,如蕙訂了衛國公方家,籌了日子是在臘月初,做妹妹的總不好先於哥哥出閣。所以,我想著,能不能將明艷大婚的日子往前挪一挪。不瞞你們兄弟,我府上事兒也多,也想明艷早些過門兒幫著我打理家務呢。”
明禮脫口道,“姑姑說的是。”
明湛氣的真想一巴掌抽死明禮,拿出小本子寫道,“姑姑,原本大姐姐從去南出發時,還有一部分家俱沒打好呢。嫁妝還未齊全,總不好這樣嫁過去的。”
就算應,也不能應的這樣痛快,不然豈不叫明艷嫁過去被人小瞧。
明禮已經與明湛達成一致戰線,此刻忙笑道,“是啊,我都忘了。因為來的急,父王說等得了再差人送來。因大姐姐是我們兄弟姐妹中最年長的,又是與姑媽家做親,父王寵愛大姐姐若掌珠,凡事都想盡善盡美。”
福昌長公主笑道,“我單是喜歡明艷的品格兒,什麼嫁妝不嫁妝的。你們也說了是小件兒,少什麼,求一求母后,讓母后添些體己,不就得了。”
“你這丫頭倒是會鋪派。”魏太后哈哈大笑,“將哀家都算計上了。”
“還不是母后疼女兒疼孫女,不然女兒再也不敢的。”福昌長公主素來會奉迎,且她的大女兒杜如梅嫁的是魏太后嫡親的侄子魏安,與魏家結了親,自認比起旁人在魏太后跟前兒更有臉面。
魏太后沒往深處想,笑對明禮明湛道,“既然你們姑媽急著娶媳婦,還少什麼列個單子給哀家,明艷在哀家這裡住著,哀家又是她的親祖母,這些哀家為她置辦,包管都是好的。”
明湛寫了字給明禮看,明禮點了點頭,笑道,“那孫兒就不跟皇祖母客氣了。只是還需另投吉日,我寫信給父王母妃,讓他們二老擇個適宜的日子,才好修改婚期。”
“理應如此。”魏太后點了點頭。
福昌長公主頗有些心急,見魏太后已下定論,便抿了抿紅唇,未再開口。
明禮隨明湛一道回出了慈寧宮,明湛在明禮掌中寫了一串字,明禮點了點頭,“我會跟父王母妃細說的,嫁妝單子的事兒你也不必操心。”
明湛笑了笑。
杜如蘭沒有任何異象。
明湛此人心腸十八彎,想事情向來往糟糕的方面考慮。什麼事兒沒有,福昌長公主如何提出要將婚期提前呢,這裡頭會不會有什麼不能見人的齷齪。
鳳明瀾已經十八,並不用全天侯的念書,每五天來一次聞道齋,做為伴讀的杜如蘭自然跟隨。
杜如蘭對明湛很冷淡,一直很冷淡,這也是明湛懷疑福昌長公主別有居心的原因之一。哪個做姐夫的會對小舅子冷淡呢?或者說杜如蘭並不期待這門婚事,可為什麼還要把婚期提前呢?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醜事?
中午放了學,明湛讓范維去請杜如蘭一道去石榴院。
杜如蘭站在鳳明瀾身畔,低頭與范維說了兩句什麼,抬頭看了明湛一眼,轉身隨鳳明瀾走了。
范維有些生氣,對明湛道,“杜公子說福昌長公主的壽辰要到了,他要回去幫忙籌備,沒空暇。”
明湛心中已有分數,點了點頭。
真是好機會,福昌長公主的壽辰,他也是要去討杯酒喝的。
明禮並不算廢物,過了五天進宮來對明湛講了,滿臉氣痛,“說杜如蘭房裡有個丫頭,極受杜如蘭寵愛,杜如蘭一直鬧著要抬二房。皇上早給將大姐姐指給了他,福昌長公主自然不同意,不然豈不是打了咱們鎮南王府的臉。聽說,那丫頭有了身孕,之前都藏著,給人瞧出來的時候已經七八個月了,杜如蘭指天立誓,孩子若有個好歹,他就去死。”
明湛氣的抓住一個茶盅“砰”的砸在地上。
明艷也是明禮的姐姐,杜家做出這種事,明禮焉能不氣。見明湛臉色泛白,忙勸道,“快別生氣了。這可怎麼辦?又是皇伯父賜的婚,就算現在不嫁,臘月時大姐姐也要嫁過去的。我跟范先生商量了半天也沒個好法子。”
那個混帳王八蛋!看來不是一般的喜愛那個丫頭!明艷就算嫁了,又能有什麼好!
該死的福昌長公主,竟然還敢誑明艷早些嫁過去!既得了娶郡主的實惠,又要替兒子保住美妾,兩全其美,打的好主意!
“那丫頭叫什麼?”明湛問。
“靈兒。”
“就說是父王的意思,婚期不能改。”明湛寫道,“待福昌長公主壽辰時,我與大哥一道過去喝酒,到時再說。”
第17章 小范老范
範文周失眠了。
鳳明禮回府將明湛的話都一五一十的與範文周說了,範文周真想問鳳明禮一句,“四公子這句‘到時再說’是要怎麼說?”
明湛連太后的面子都給踩到腳底下去,何況是福昌長公主。
哪怕就算能出一口惡氣,還能抗旨不成?
明湛行事乖張,無絲毫痕跡可尋,需要有一點想像力才能想的出來。關鍵是範文周還見不著明湛,可明湛出了事,他是要負責任的。
範文周真恨不得跟兒子換換差事,讓他守著明湛,還能心裡摸著些底。如今躺在床上,只有輾轉反側了。
鳳明禮倒是放了心,這事,他想為姐姐出頭兒,又不願得罪人。杜如蘭畢竟是二皇子身邊兒的紅人,如今有明湛出面兒最好不過了。
正好明湛做初一,他做十五。
於是,鳳明禮一夜好眠。
接下來,福昌長公主的行為表現出了北昌侯府對這樁婚事的熱切,隔三差五的進宮。進宮必要叫了明禮說話兒,必給明艷帶東西,必給明湛送禮。
極力的表現出一個慈姑媽的形象。
“聽說湛兒正在學吹笛子,你如蘭哥給你淘換了根好的。”福昌長公主取過一個細長的匣子,明湛只覺得異香撲鼻,細看竟是沉香木精雕細琢而成,只這匣子便已值千金之數。
福昌長公主已是將將四十的人,保養的極好,一雙手細潤凝滑,打開沉香匣,雪白的錦襯裡靜伏著一支碧若春水的極品翡翠長笛。翡翠質地純淨,仿佛連雪白的錦襯都染上了一層翠色。
饒是明湛見慣了好東西,也覺得太貴重了,推卻著並不肯收。
福昌大公主笑道,“咱們都是一家子骨肉,你如蘭哥就是不愛說話,其實心裡什麼都明白。對了,你父王來信沒?”
明湛搖搖頭。
魏太后笑道,“真沒見過你這麼急著做婆婆的,雲南到帝都,就是快馬也要跑半個月呢。”
“蘭哥兒也大了,再者,明艷是親侄女,自然不一樣的。”福昌長公主真是為兒子操碎了心,想著兒子年輕沒見過世面,見一見郡主的氣派,也就不會再被那小騷蹄子迷了心竅!
明湛在一旁陪著,他本就是啞巴,不是搖頭就是點頭,聽著福昌長公主說杜如蘭如何懂事,如何討喜,如何孝順,心裡倍覺噁心。
明湛寫道,“姑媽大壽快到了,到時我請旨去給姑媽賀壽。”仰著臉,頰上笑出兩隻小梨渦,期待的望著福昌長公主。
福昌長公主更加開心,眼睛笑的彎起來,露出眼角細碎的魚尾,“好啊,到時讓你如蘭哥陪你喝幾杯。”
“姑媽對我好,我給姑媽備份大禮。”明湛寫著。
福昌長公主伸臂將明湛攬在了懷裡揉搓了一番,笑對魏太后道,“真是個可人疼的孩子,母后守著這樣懂事乖巧的孫子,難怪越活越年輕。好孩子,你去姑媽就高興,不要什麼禮不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