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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誠並未讓方青走遠,方青自知難以活命,索性也認了命,同馮誠一道站在門外等著死神的到來。
不料先等來了明湛,明湛臉上帶著笑,拍了拍方青的手,便將人帶走了。
馮半仙兒竟然卜錯了卦。
而後,馮誠知趣的進去伺候,天哪,他看到了什麼?
淡淡的喜悅縈繞在皇上的眼角眉梢……不是那種翹一下唇角的敷衍式的喜悅,是由內至外散發出來的,身上每個細胞每根汗毛每根頭髮絲兒都在叫囂著歡喜的快樂。
馮誠一瞬間懷疑四公子不會給皇上下了什麼藥吧。
鳳景乾看到馮誠時,抿了下唇,隨手翻起一張奏摺,故作平靜,淡淡地,“換盞茶來。”
馮誠已經意識到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不過他運氣不錯,鳳景乾心情正好,並沒發作他。
馮誠在心裡念一聲佛,下去準備茶水,同時在心裡對明湛升起了淡淡的敬仰。不簡單,太不簡單了。
四公子簡直是個奇人。
殊不知奇人四公子如今還在帝都成了名人。
話說大千世界,有人以文才成名,有人以武功立業,明湛一磚砸響了名號。
明湛下手之狠,杜如蘭受傷之重,以至於帝都人贈明湛一個綽號:板磚四爺。
明湛所到之處,人人心裡提防三分。
鳳明祥與明湛關係不差,勸他道,“打就打了,你也算了口惡氣。這事兒是福昌姑媽家不占理,只是淑儀郡主到底得嫁人呢,也別鬧的忒僵,日後豈不讓郡主在婆家為難。”
明湛點了點頭,瞅了眼鳳明瀾後面的伴讀位子空蕩蕩,實在讓人心頭大慡。
鳳明瀾回給明湛一個淺笑,他與明湛八字不合。自明湛入京,母親失寵,舅舅疏離,伴讀被毆,故此這個笑容里沒有半分的歡喜,反倒是透出一股子陰毒狠辣。
明湛並未去挑釁鳳明瀾,他只是移開眼睛,垂下頭,示弱一般打開了自己的書本。這不是他的地盤兒他的家,哪怕在自己家裡尚且做不得主,何況是帝都皇城?
鳳明瀾見明湛示弱,冷冷一笑,大馬金刀的坐下,準備放學與明湛細談。
明湛放學就跑了,他怕鳳明瀾找他麻煩。他並不是怕鳳明瀾,只是不想與皇上的兒子發生衝突。
鳳明瀾本想尋一尋明湛的晦氣,不料明湛跑的比兔子都快,鳳明瀾頓時氣煞。
明湛一路小跑兒回石榴院,魏寧已在屋裡喝茶,眼見明湛氣喘吁吁的進門。魏寧起身,溫柔一笑,調侃道,“喲,板磚四爺回來了。”
明湛頭一遭聽到這外號,差點兒噴血。狠瞪了魏寧一眼。
魏寧笑的無辜,“外頭人都這麼叫你呢,你又不常在外面走,我告訴你,不比從別人處兒聽來強麼。”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忒是囉嗦。
明湛去了腰帶,一屁股坐在椅中,碧玉送來香茶。
魏寧笑道,“我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如蘭是我弟弟的小舅子,杜家托我跟你說情呢。”
明湛端著茶呷一口,看向魏寧,側著耳朵,他準備聽聽杜家的條件。
“去母留子。”魏寧坦誠道,“如今事情鬧大,都知道杜家有個身懷六甲的丫環,如果把孩子墮掉,對令姐的名聲亦有妨礙。不過,杜家可以把那個丫環處理掉,令姐貴為郡主,絕不會有寵妾滅妻的事情的。”
看來杜如蘭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不然杜家怕沒心思來跟他這裡談條件的。明湛搖搖頭,他與皇上談好的條件,比這個更加優越,並且不用死人。
人人都覺得明湛心黑手狠,其實明湛痛恨死人。雖然有時人活著會比死更加痛苦,不過他性格中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偽善,總希望由別人動手。
“父王母妃皆遠在雲南,我和大哥年紀小,懂的也少,事關人命,卻是不敢做這樣的主。”明湛得知杜如蘭身體健康已經非常愉悅,在魏寧掌中劃拉著,“凡事由皇伯父做主。”
魏寧掃一眼明湛,笑道,“不必與我打這種馬虎眼,看來你已經與皇上商量好了。不知能不能透露些許,也好讓杜家做些準備。”
明湛自然給魏寧面子,寫道,“把那位有身孕的丫頭的身契給我。”
魏寧驚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明湛笑笑,“現在,在那丫頭未生產之前,把人交給我。我安排她生產,並且會負責將那個孩子養大。如果是兒子,教他讀書;女兒,安排她長大嫁人。只是杜如蘭從此再不能相見。當然,如果杜如蘭在大婚後對我大姐姐失禮,那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那是人杜家的孩子。”
明湛收斂了笑容,寫道,“杜家覺得我們鎮南王府是好欺負的,對嗎?不過是礙於福昌長公主的面子,我才留了三分餘地。如果杜家不願意,自然會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魏寧適可而止,溫聲道,“知道了,我幫你轉達。不過,你也留些神,福昌長公主在皇室中也有些臉面,不是好相與的。”
明湛笑了笑,大姐姐這次湊合了,他還有三個姐妹未嫁呢,是不是都要這樣湊合著嫁出去?不論與姐妹們關係遠近親疏,女孩子的一生總比男人來的艱難,理應得到更好的照顧。
他會讓所有人知道鎮南王府也不是好相與的。
與此同時,明湛的信已經八百里加急送到了雲南鳳景南的手裡。
第23章 對策
自從明湛去了帝都,鳳景南首次開始期待從帝都送來的公文。
有趣,真是有趣。
他現在才知道小兒子是內秀,原本他只覺得這是個傻蔫兒傻蔫兒的小子,長的丑,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兒。鳳景南不大喜歡衛王妃,去梧桐軒的日子本就少,每次去必然看到明湛手心兒里拿著,嘴巴里嚼著,見著他,打聲招呼就回房,一點兒孩子的機伶鮮活氣兒都沒有。不要說鳳景南偏心,誰碰到這種的兒子能喜歡哪。
直到他決定把明湛送到帝都時,明湛忽然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華麗大變身,就挺讓鳳景南另眼相待。
現在鳳景南認為,另眼相待四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明湛帶給他的震憾。
一入帝都先賞了魏貴妃一記響亮的耳光,讓他老娘魏太后崩了大牙,關鍵是,明湛還活的挺滋潤。
如今明湛來信了。
明湛給他的信向來簡短精悍。
如下:
福昌姑媽家的兒子已有身懷六甲的寵妾,此事,太過打臉。所以,為父王面子計,我先去把他家的臉皮給扒了下來。
竊以為,杜如蘭此人非大姐姐良配。
如果父王同意,建議將大姐姐婚期延後至明年臘月,以觀杜如蘭改過之後效。
落款:明湛。
這一手的爛字,一看就是明湛親自所書,一般人想仿都不得神韻。
當然,關於明湛如何扒光福昌長公主臉皮的詳細全過程,在範文周的文書里都有詳盡的介紹了。
合上信,鳳景南發現自己是真的走了眼,這小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十年,他硬沒發現這小子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良久,鳳景南取下一枝小狼毫,醮了墨,回信,更簡短,只得一句話。
如下:
關於明艷之婚事處置,汝可代本王行權。
落款:一枚火紅的鎮南王印璽。
是的,讓明湛代行王權,而不是明禮。明禮有些小機伶,在他身邊時,下屬官員都給面子,用心輔佐,說起明禮俱是一應好話。
如今將人放到帝都挑大樑,才覺出這孩子少一些魄力,缺少決斷謀略。
當然,明禮書念的比明湛好、騎射更勝過他、甚至長的也比明湛英俊,可惜這些對於一個主君只能做到錦上添花。當年太祖皇帝相貌醜陋、識字不過千,照樣開闢了這萬世基業,天下英才皆要在太祖手下為臣。
明湛在宮裡行事比明禮更要艱難,明艷的婚事卻是明湛出頭兒,明禮為輔。
呵,真是個傻小子,不知不覺便被人奪了權。
且再試試明湛的手段吧。反正也捅不出什麼大簍子。
寫完了撂下筆,晾乾,裝進信封,蓋上漆封。鳳景南的眼光就落在那一滿牛皮袋的信件上,也是明湛寄來的,給衛王妃的。
再對比給自己的薄薄的那一小張紙,鳳景南頓時醋了:這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吧!莫非本王這個爹是做假的。臭小子,一點兒都不討人喜歡。
鳳景南在自個兒老巢,那絕對是說一不二。
說拆就拆,不帶猶豫的。
鳳景南只看了十來封,就膩的跟吃多了肥肉似的,除了想嘔吐不做他想。
我的天哪,噁心死老子了。放個屁都要寫信上,罷了罷了,興許女人會喜歡看這種唧唧歪歪的東西吧。鳳景南把信再裝回信封里,命人給衛王妃送過去了。
此時,杜家正在雞飛狗跳。
情比金堅的愛情在絕對的強權前不堪一擊。
杜如蘭的腦震盪已經痊癒,額角的傷口開始結痂,只是臉色不大好,依然憔悴。
他是世家公子,自然知道鎮南王府的赫赫權勢。鳳明湛能把魏貴妃搞到失寵,憑藉的也無非是鎮南王府罷了。鎮南王府從來不好惹。
福昌長公主也沒避著薛靈,照實將鳳明湛提的條件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