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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您的計劃中,哪怕日後會為我請封,也不應當那樣快,對嗎?”明湛道,“可是機會太難得了。縱然皇伯父,也會青睞於自己的兒子繼承鎮南王位,你雖不喜歡我,不過,相對於幾位皇子,還是更傾向於我繼承吧。”
明湛幽幽嘆了口氣,外面天色已完全黑了,因是月末,繁星漫漫,墨色的天幕下,寶石一般的閃爍。
“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因為自知不為你所喜,所以更希望能抓住一些權利,增加保障。每件事都怕做錯,忐忑不安,生怕被你抓到把柄將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權利再收回去。”明湛自嘲道,“明明地位不穩,還要裝出一副很能做主的樣子,生怕被人小瞧。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大概會更讓人瞧不起。”
“我早就料到,你會問我此事。”
“其實不管我承認還是不承認,您心中早有定數。”明湛道,“畢竟在您心中,我是什麼樣的人,必然會一直是什麼樣的人。”
“哪怕我再強調,我並沒有害明義之心,你也不會信的。我的心機城府,在您的心裡是所了根的,每每想起,您必定寢食難安吧?”明湛低頭,雙手交握,“您需要一個強勢的繼承人,可是您不一定喜歡這樣的兒子,我也不喜歡,事實上沒有人喜歡生來算計。”
“當年父親,您怎樣由一個不受寵的庶子登上鎮南王的寶座,那其中的腥風血雨……在您面前,我這點兒小手段值得什麼呢?”
“甚至,許多事沒有語據,可您仍然願意往那方面想像。寧可殺錯,不可放過。您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思考方式,那麼您是不必再問我的,您覺得,我在阮家事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那麼我就扮演了什麼角色。”明湛冷冷一笑,“至於目的,不必我說,您想也能想一個出來的,不是嗎?”
明湛話音剛落,就挨了一記劈頭大耳光,他從不知道有人能打人耳光打到這樣的威力,他直接從太師椅中翻了出去,進而帶翻了身上的紅木椅子,他沒感覺到痛,只是腦袋像被機車碾過,嗡嗡直響,眼前一黑,便失了知覺。
第104章 沐浴
掐死他。“有時,我真想……”掐死他。
鳳景南看著黎冰與李三將明湛從地上抬到榻上,出一口鬱氣。
“恕屬下直言,我們的確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世子與李麟有聯繫,王爺僅憑猜測就抓世子的人,難怪世子會發飆。”黎冰的聲音仍然很冷,這位和二公子可不是一個類型。
二公子肉腳,王爺一個眼神過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這位卻是脾氣大,你動我的人,就是動我。好,拿出證據來。
沒證據的話……
瞧明湛是如何挖苦鳳景南的吧,小老婆養的小心眼兒的心底暗黑患有一定程度妄想症的庶子。
明湛之前那麼一大段冠冕堂皇的話,翻譯過來就是這意思。
所以,鳳景南忍無可忍的暴發了。
黎冰很是佩服明湛的膽色。
明湛能來保下李誠,雖然會得罪鳳景南,不過卻能贏得身邊兒人的效忠,沒有哪個屬下會不喜歡有擔當的主子。
當然,明湛拐彎抹角的罵人也是一項了不得的本事。
明湛半昏迷的躺在榻上,鳳景南一面狠掐明湛的人中,一面惡狠狠的道,“ 怎麼還不醒?”
黎冰上前,握住明湛的手腕,號一下脈,還好,沒啥大問題。
鳳景南冷笑,難道我會一巴掌打死他嗎?
黎冰建議,“不如先送世子回去吧,也好宣個太醫瞧瞧,別真傷著。”
“你去宣太醫。”
鳳景南並沒有將明湛送回去的意思,明湛半邊臉腫著,眉毛微蹙,很不舒服的模樣。
“天生反骨的混帳東西。”鳳景南輕輕摁住明湛臉上的傷處,自語道“魏寧安了什麼好心,你去為他們做嫁衣裳。色令智昏的東西。”
明湛只是一時被打懵了,鳳景南往死里掐他人中時便醒了,只是腦袋暈沉,他也就沒動彈,如今鳳景南變本加厲的按他臉上的傷處,明湛忍無可忍的睜開眼睛。
鳳景南半點兒不驚訝,諷刺道,“不裝了?”
明湛原本還想做出剛清醒的模樣,聽這話,轉而瞪向鳳景南,鳳景南冷聲道,“用多大的力道我清楚,我也沒見有人挨一巴掌就要昏睡個把時辰的。”
明湛耐性不佳,翻個白眼,道,“那你是什麼意思,要嚴刑拷打麼?”
“我用得著拷問你?”鳳景南不屑,“就你這個豬腦袋,不過是讓人拿著當槍使!”
“反正我沒陷害過明義。”明湛一手撐榻坐起身道,“我雖然讓人留意修竹院的動靜,明義難道就沒在背地裡打聽過我?什麼事,他們做起來就是有情可原,我做起來就是別有居心,您也忒公道了?”
鳳景南道,“你少給我裝蒜,明義的動作能瞞得過你的眼?”
“他都能瞞得過您老,瞞過我去有什麼稀罕?”明湛說話向來刁鑽,這意思很明白,您老向來自詡無所不知,您不知道的東西,我也不知道。
鳳景南懶的與明湛爭口齒,“這是自家事,倒不急著分辨。那個李麟是明義在魏寧家見到的,你也動動腦子,等閒人也能登承恩侯府的大門麼?”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阿寧對我冷淡的很,我也好長時間不去他那兒了。”嘴巴脹脹的疼,明湛揉了揉,說道,“他跟誰近誰遠,你是他親表哥,難道不知?”
“那你先跟我說說,魏寧到底跟你說了什麼,讓你選了阮氏為妻?放棄了阮鴻飛的遺腹女?”
明湛猶豫了一下,方道,“他說那個女孩子根本不是阮鴻飛的遺腹女,那女孩兒是在阮鴻飛過逝後九個半月出世的,實際上在阮鴻飛過逝前一個月都一直跟阿寧在一塊兒,阿寧說阮鴻飛不可能在那段時間留下孩子。”
“有這種事?”
“阿寧只是一說,我想著,這不是小事兒,他應該不會無地放矢吧。”明湛道,“可他也沒什麼證據。不過,那女孩兒既然有身份不明的可能,總不好娶回家。”
“您覺得李麟是阿寧使的連環計?”明湛追問。
“魏寧做事向來嚴謹,如果是他安排,李麟應該不會以這種方式出來?破綻太多。再者,隨便一審,魏寧也容易暴露。這不像他會做的事。”鳳景南否定這種推斷。
“可如果不是阿寧說阮鴻飛嫡長女的事,母親不會選晨思的。”
“蹊蹺就在這裡。”鳳景南長眉輕皺,看向明湛。
明湛抿一抿唇,“那個李麟審訊的如何了?”
“哼。”鳳景南冷笑,“那不過是個戲子,有人給了他信物,雇了他去阮家搗亂。如今還在大牢里呆著呢。“明湛張大嘴,“怎麼可能?”仔細回憶道,“可那天阮侯當場就認了李麟,還要把孫女許配給他呢。”
“阮家——”鳳景南深看明湛一眼,“阮家定是心虛,被人算個正著。如此看來,阮家女為正妻的確不相宜。”
明湛不明白了,“那您發什麼威風啊?”
“你寧可信魏寧胡說八道,也不與我商議。”鳳景南恨上心頭,怒道,“明知明義有鬼,也不跟我提一聲!你如此公私分明,既然此事牽扯出你身邊兒的人,我自然要跟你公帳公算了!明義身邊兒的人可以問,怎麼你身邊兒的人就問不得了?”
“我又沒說不能問,你起碼跟我打聲招呼。我不過是出去一趟,什麼大事不能等我回來?”明湛仍是不讓寸土。
鳳景南冷笑,低聲道,“你少給我擺這副嘴臉,我還不知道你,這種事,你哪裡會沾手,不過是吩咐心腹之人去做。那個叫福生的能供出李誠來,又與你有何相關?你真乾淨哪。”
“這些我從沒否認過,”明湛道,“父王也忒小瞧我了,敢做我就敢認。我的確示意李誠收買了福生,我也很早就知道李麟的存在。可是也僅限於知道而已,再深處,我沒敢查他,並不清楚李麟與阮家的關係!我手上有幾個人、每天做些什麼,父王清楚的很。如今何必要將此事誣陷於我。”
“那個李麟既然是假的,他縱然將二哥咬出來,父王不息事寧人,偏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大查特查,將我牽扯進去,於鎮南王府有何益處呢?”明湛趁熱打鐵,戳到鳳景南的心坎兒上。
鳳景南譏諷道,“你且安心吧,這事到明義止。”
明湛將心擱在肚子裡,“兒臣做事向來無愧天地,從未有不安心之時。”
鳳景南冷笑。
黎冰在外回稟,“王爺,太醫來了。”
“不必了,讓太醫回去。”
明湛有些不大服氣,鳳景南道,“皮外傷,擦些金創藥就行了。”
“以後有事可以好好說,好不好的就動手,我還要不要出去見人了?”明湛自尊心極強,總被人甩耳光,一股子邪火憋在心裡好不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