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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不想說這麼多,”明湛皺眉,“只是你們如今越發沒個規矩了,皇伯父才離開幾日,便將五皇子抬了出來。”搖一搖頭,明湛失望道,“倒不是我賣弄,你們若想做高官,真是要多下些工夫了。這樣毛毛燥燥的,是吃不上熱豆腐的。”
朝臣們也不知道是被明湛倚小賣老的作派給弄暈了,還是給他這種神來之筆的分析給繞暈了,反正今日早朝直到結束,都透出了一股和諧和睦和美之光,幾可媲美外面初起的朝陽。
史書上,無數人以無數種方式揚名,譬如一個皇帝愛打仗,且屢屢打勝仗,人們就喜歡稱他為武帝;一個皇帝行仁政,也少不了仁宗之名;再有景帝、文帝,不一而同,全部都是表達其美好的意思。
大鳳朝的皇帝雖然性格獨特,但唯獨明湛真的占了一個最字,他以胡說八道為後人樂津稱。
第140章 婚後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明湛早朝一番話就有這種效果,許多人回家,或者在佛祖靜坐、或者與幕僚商討明湛話中的可能性。
明湛是誰,鎮南王府世子,自幼養在宮裡,皇帝陛下最寵愛的侄子。而皇家講究什麼,金口玉言,明湛雖只是鎮南王府世子,也得講究個銀口玉言吧。
他不能啥把握都沒有,就隨口胡謅謅吧。再看早朝之上,明湛有理有據,有憑有證推斷,也並不是完全沒道理哪。
其實大半個月沒消息,許多人在心底已經默認皇上是不是啥啥啥了,而明湛今日一言,恰似晴空驚雷,險些把滿朝文武的三魂六魄給驚出來。
魏太后宮裡也得了信兒,顧不得與明湛之間的嫌隙,十萬火急的將人宣進宮,劈頭便問,“明湛,你可是知道皇帝在哪裡?”
“皇祖母,我也是來帝都打聽父王的消息。”明湛無辜道。
“那你早朝說……”
“這關係到鎮南王府的隱秘,恕我不能與您說了。”明湛一臉為難。
魏太后急的頭頂要冒煙,明湛這裡還在拿喬,頓時就急了,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隱秘’!皇上,那是你親伯父!你父王,那是你親爹!他們連個准信兒都沒有,莫非……只有我這個老婆子焦心著急嗎?”說著就哭了出來。
“皇祖母這樣說,豈不是陷我於不忠不孝之地……”明湛死都不吐口,“隨您老怎麼想吧,我問心無愧。”再連連嘆息,“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一甩袖子就要走。
“你給我站住!”今日問不出兒子的下落,魏太后是不打算讓明湛走了。
明湛皺眉,“太后娘娘,臣乃成年男子,怎能在後宮久留。再者,太后娘娘所問之事,臣實在不知,請太后娘娘莫要為難臣。”直接抬腿走了。
魏太后氣的險些厥過去,她做了太后,讓誰“站住”,鮮有人敢這樣直接甩袖子甩臉子的,一時氣血上涌,血壓飆升,幾欲昏倒。
明湛前腳出了慈寧後,跟著次梢間裡走出一個青年皇子,急忙扶住魏太后,扶著人到軟榻坐下,溫聲勸道,“明湛素來就是這脾氣,祖母不要與他一般見識。”又奉了盞溫茶,服侍著魏太后慢慢飲下。
此人眉目艷麗,與魏太后眉宇間有幾分肖似,赫然是二皇子鳳明瀾。
魏太后急喘了幾口氣方漸漸平靜下來,不過被明湛傷害的自尊卻不是一時之間能痊癒的,仍是氣憤難平,不過兒子的安危重於一切,魏太后忍著憤怒,咬著後槽牙問鳳明瀾,“瀾兒,你覺得明湛說的是真是假?”
幾個皇孫中,她最喜歡鳳明瀾,自然願意聽一聽鳳明瀾的意見。
“或者明湛是有其他消息來源。”鳳明瀾斟酌道。
魏太后忍著怒火,低咒道,“真不知道你父皇與王叔是怎麼想的,立了這麼個東西。”
鳳明瀾忙勸道,“皇祖母,明湛也有明湛的難處。他只是脾氣有些壞,心地還不錯,不然也不會透信兒給我們。您想,如果是父皇和王叔有意相瞞,明湛真說明白豈不是違背了皇父旨意。”
“你看他的態度!”魏太后低語輕嘆,“明禮從來不會這樣。”
鳳明瀾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才好,明湛和魏太后定是上輩子的冤家,兩看兩相厭。鳳明瀾只好道,“祖母,明湛於政事上向來英明,父王與王叔的決定不會有錯的。”
魏太后雖然閉嘴,還是有幾分不忿,最後道,“你父皇王叔沒事便好。”
明湛其實也願意同魏太后保持一個比較和諧的關係,和諧萬歲嘛。可這個女人實在太不知所謂,完全搞不拎清,死纏爛打,沒有絲毫太后的涵養可言。
不過想一想,魏太后以前就是個柴禾妞兒,走了狗屎運做了太后,也不能對她要求更高了。
明湛召來黎冰問,“如今的九門提督是哪個?”
“是何千山,何大人。”
“何家。”明湛琢磨著,“可是孝嘉皇后的娘家,永安公何家?”
“是。”
明湛笑了笑,說起來鳳景乾也是個克妻命,他的髮妻是壽寧侯田家小姐——孝慧皇后,不過這位皇后福薄,沒幾年就過逝了。接著鳳景南再立當時的皇貴妃何氏為後,這位何皇后當時能從滿宮的脂粉中廝殺出來,位正坤寧宮,主要原因是她育有皇長子。
可惜何皇后的福氣並不比田皇后厚多少,皇長子因病夭折,何皇后傷心過度,隨之過逝。
說起來,鳳景乾並非沒有立過太子,皇長子早夭,當時被封為懷仁太子,以皇太子禮儀安葬皇陵。
“把他家盯緊了,尤其何千山和永安公的動靜。”明湛再加一句,“還有帝都巡戍使陳四賢。”
黎冰領命而去,何玉笑嘻嘻的進來,長揖道,“給殿下道喜。”
明湛側臉輕笑,“有什麼喜事?”
“將軍府陸家差人來送喜信兒,說四姑奶奶有喜了。”何玉笑稟。
“哦?這麼快?”明雅才多大呀。
何玉覺得自家主子的反應太過離奇,道,“殿下,這可是大喜事,四姑娘才嫁過去就有了喜,這得多大的福份哪。”
想一想這個時代人類的思想認知,明湛只得隨大溜兒的表示開心,笑道,“可不是麼?是誰來送喜的?”
“將軍府的管家過來報的喜。”何玉道,“大管家陪著呢。”
“讓他過來。”本來明湛對於見一個管家沒有太大的興趣,只是姻親之家是不一樣的,尤其明雅並非嫡出,他雖不必將一個管家放在眼裡,不過人類的想像力無窮,他們或許會因此認為明湛對於庶出的妹妹感情一般。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態度,卻會影響到明雅在婆家的地位。
明湛簡單的問了幾句,然後準備了豐厚的禮單讓管家帶回去。
明湛找了個空閒去看望明艷,明艷如今不過二十出頭兒,依舊研麗漂亮,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
看著一幫子小蘿蔔頭喊他舅舅,真是不習慣。明湛板起臉來,擺出威嚴的樣子,一個挨一個的發見面禮,再摸摸他們的頭,“拿去玩兒吧。”
小蘿蔔頭由大蘿蔔頭帶領著,拉長聲音奶聲奶氣的說,“謝謝舅舅。”
明湛拉過最小的捏捏小孩兒圓嘟嘟的臉,很驚奇的說,“真軟乎。”
“你小時候也這樣。”明艷俯身抱起一直拽她裙擺的小兒子,小傢伙像小豬一般在母親懷裡拱啊拱,明艷撫摸著小傢伙兒的脊背,笑對明湛道,“老三不如你那時福態。”
明湛看一眼小豬兒外甥,想死的心都有了,死不承認,“我小時候有這麼胖?”
明艷笑,“這有什麼難為情的,那會兒誰不誇你有福氣呢。”小傢伙拱了一會兒,又鬧著下地跟哥哥姐姐玩兒,明艷笑著放他到地上交給辱母,“說起來,明雅才是有福氣,這麼快就有好消息了。你什麼時候去瞧瞧她,我也一道去。”
“就明天吧。”
“父王呢,父王什麼時候回來?”明艷忍不住問了一句。
明湛幾乎不明白為何明艷會有此問,難道他知道鳳景南的下落?只是如今明湛表達驚詫的方式是面無表情,明艷並未生疑,反是理解一笑,“前些日子,我整日擔心。後來聽你姐夫從朝上回來說皇伯父、父王都平安,我才安了心。算了,你們外頭的事,說了我也不懂。”
天哪,難道他隨口說說,竟然起到了這樣匪夷所思的效果?明湛覺得這太難以想像了,因為為了應付人們接下來的質疑,他還準備了好多連環謊言沒來得及說呢。
古代人,也太好騙了吧?
他完全沒考慮過自己的身份,適不適合胡說八道。
姐弟兩個商議好去探訪明雅的時間,又說了不少話,明湛給泰陽長公主請了安,在壽安侯府用過午膳方回家。
其實對於明湛的話,人們是半信半疑,所以,滿朝文武,有一半在盯著鎮南王府的動作。
明湛先去了姐姐家,再去看望懷有身孕的妹妹,悠閒的能叫人吐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