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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湛賠了一陣好話,對明艷千叮嚀萬囑咐,“你可別跟人說去,連姐夫也不能透露半句。說起來,還有事要麻煩大姐呢?”
明艷忍不住奚落一句,“那可不,要不你也不能睜開眼?”
“我這也是沒法子了。”依明湛臉皮的厚度,自然不會將明艷這一句奚落放在心上,“說起來,大姐來了,我估計明雅明菲也得過來,還有其他姑媽姨媽之類的女眷,大姐就在這府里住幾天,攔下她們。”
明艷也弄不清明湛到底想幹什麼,她對這些事也沒興趣,只要明湛沒事,她就放心了,點頭應下來,提醒明湛一句,“你可得跟母親說實話,不然,還不知怎樣擔心你呢。”
“知道了。”
明艷還是很能幹的,明雅憂心腫腫的來,被她細細的解勸住,打發人送明雅回去了。
明菲卻不那麼容易應對了,死活就要去瞧一眼明湛,明艷道,“三妹妹,四弟如今還在養傷,太醫們交待了,二十丈內不聞人聲。三妹妹過來,就是咱們兄弟姐弟的情誼,待四弟醒了,也會知三妹妹的情呢。”
明菲一身織金繡玉的霓裳,頭上簪了一套紅寶石首飾,瑩白的耳垂上兩隻滾圓的紅寶石墜子,光華熠熠,說話時會微微的搖曳,明菲道,“大姐,我會輕些的,斷不會擾了四哥。”隨手撫了撫秀髮,明菲道,“看一眼,我就放心了。”
明艷挑一挑唇角,“三妹妹這是不信我的話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明菲垂眸,掩去一絲不耐煩,“大姐,以往我雖然和四哥多有摩擦,不過他這一出事,我還真擔憂。像大姐說的,現在四哥昏迷著,我去瞧一眼,也打擾不到他。”
明艷端起茶呷一口,旋手放在梅花几上,“要說擔心,誰不擔心呢。明雅還大著肚子呢,都過來看了一遭。說到兄妹感情,明雅也不能說薄了。因著是御醫的囑咐,明雅生怕擾了四弟養傷。我琢磨著,太醫既有此醫囑,便有其道理,四弟出了這樣的事,誰不急呢。家裡明禮他們,滿帝都的人都盯著咱家呢,不都是怕四弟有個好歹麼?你且回吧,待四弟醒了,我必使人去侯府送信兒,跟三妹妹說一聲,也好讓三妹妹放心。”
明菲想著今日斷是見不得了,索性道,“咱們姐妹三個都在帝都,明雅有身孕,得好生休養。也沒得叫大姐一人在娘家忙活的理兒,我在婆家也沒事兒,就暫且搬過來,跟大姐學著照顧四哥吧。”這是明艷的娘家,自然也是明菲的娘家,何況她三個同胞哥哥都在帝都,誰也不能攔著她回娘家不是。
明雅此時更斷定明菲來者不善,明菲與明湛的過節要從幼時開始,哪怕這遭到了帝都,聽明湛的口氣也不像與明菲和好的。明菲可也不是寬宏大度的人,明湛受傷,她不幸災樂禍就罷了,倒這樣關切起來……一想到明菲或有圖謀,明艷的怒火便止不住上揚,如今帝都的形勢,她雖不明了,可也知道皇上、父王遲遲不歸,帝都便沒一日的安穩,不然明湛也不會裝著中毒躲在家裡了。
他們就算不是同胞兄妹,也都是鎮南王府出來的,明菲這樣急切的來探明湛的虛實,好不令人心寒,明艷也不耐煩再應付她,冷聲道,“妹妹願意留下來,我做姐姐的,就提醒三妹妹一回,三妹妹還是先回去換了衣衫,雖說明湛自來福份深厚,定會轉危為安。只是三妹妹來探病,這一身也太鮮艷了。”
明菲臉一冷,再也難以維持臉上的和悅,冷著臉道,“謝大姐提醒了。”
兩人不歡而散。
明艷在鎮南王府留了三天,擋了明菲無數次。
最後明菲也急了,叫上兄長們一道對明菲開炮,怒道,“大姐姐只管守著四哥院子的大門,除了太醫,等閒人不能進。莫非除了大姐姐,我們都是外人,連看一眼四哥都不配!”
明艷年紀長明菲六歲有餘,有的是涵養,自然不會如明菲潑婦般的大喊大叫,淡淡道,“太醫說了,五日之內,四弟必醒。若我們來往頻繁,擾了清靜,四弟有個差錯,算誰的?三妹妹你負責,還是明禮明義,你們擔這個責任?到時你們去跟母親交待。”
明艷拿明湛的安危說事,誰都沒法子,明義道,“既然大姐姐這樣說,我們就再等等,只是若明日,四弟醒不了當做何處置?”
“那就把說大話的太醫拉出去砍了腦袋。”明艷鄭重道,“明湛雖是我們的兄弟,也是鎮南王府的世子。他在慈寧宮出了事,聽聞這些天宮裡逮去慎刑司的太監宮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總要有人為這次事故負責。如果明湛原本可以清醒,因為誰不遵醫囑,致使明湛出了意外,那就誰去跟帝都文武大臣解釋吧。我想他們現在正為沒辦法與昆明解釋而發愁呢,別人尚且不來打擾明湛解毒,倒是我們自己先內訌,倒給帝都解了煩憂。”
明艷這樣一說,明義明菲諸人俱是無話。明禮道,“大姐說的有理,我們還是聽太醫的,這幾日都等了,明天明湛若是能醒來,不只我們,也叫皇祖母安心。”
明艷輕輕鬆一口氣。
陸家。
陸老太太照舊問明雅的身子,不待明雅回答,大太太嘴快的笑著,“一切皆好,每日保胎藥都在喝,我勸她好生歇著,早晚也不必到我那裡請安,只管保養著,養下兒子是正經。只是這孩子懂事,禮數從來不缺。”
明雅笑了笑,柔聲道,“是媳婦該做的。”
陸老太太問,“昨兒個你回娘家,殿下的身子可還好?”
“太醫們都去了,大姐姐說並無性命之憂。”明雅挺擔心明湛,臉上帶了些憂鬱。
大太太道,“我聽說淑儀郡主和三姑娘都留下照顧世子了,你也該留下來,哪怕幫不上忙,是這份兒心意呢。”
聽到婆婆怪罪,明雅有幾分怯,本不願多言生事,想到明艷的教導便強撐著道,“我身子越發笨了,原本因四哥受傷,府里來人不斷,也亂糟糟的,我留下倒給兄姐添亂。如今媳婦在菩薩面前每日三柱清香,供果不斷,保佑四哥平安。心到了,在哪兒也是一樣的。”
大太太還是頭一遭聽到明雅頂嘴,臉色微微不悅,陸老太太笑,“也是,你這身子,去了倒要分心來照顧你。再說,我也不放心。”
大太太轉眼一笑,親熱的拉住明雅的手道,“有些話,早想問你了,你也是個明事理的孩子,你自有了身子,悅兒都歇在誰的屋子?”
二太太的臉色先變了,只是也沒說話。
三太太輕笑,“大嫂慮事的確周全。”也聽不出是諷刺還是奉承。
明雅心口憋了一口悶氣,微垂臻首,溫聲道,“太太這樣問,我倒不明白了,相公除了我的屋子,還能歇哪兒去?”
“你這孩子就是心眼兒實,既現在你不方便,我給你倆丫頭替你分憂如何?”大太太道。
明雅忍著氣問,“不知太太說的是哪個姑娘?”
“什麼姑娘,不過是毛丫頭,伺候你的。”大太太見有門兒,笑道,“就是芙蓉、白荷姐妹,粗粗笨笨的,也禁得住摔打。”
“太太說笑了,這兩位姑娘是太太身邊兒的體面人,”明雅勾唇一笑,抬頭,眼睛就落在兩個粉衫子侍女身上,那倆丫頭倒也靈巧,已經過來給明雅嗑頭。
明雅也沒叫起,大太太已然笑道,“起來吧,你們大奶奶好性子,你們要用心服侍大爺、大奶奶,若是淘氣調皮的,你們大奶奶慈悲,我也饒不了你們。”
“是。”兩個丫頭齊聲應了,又低眉順眼的退居一旁。
明雅覺得心臟呯呯的跳,臉上的笑容都要維持不住,身上發軟,長長的指甲一掐掌心,強擠出一抹笑道,“太太真是疼媳婦,想媳婦之所想,急媳婦之所急。只是前些天,媳婦去廟裡求平安,廟裡的法師說了,媳婦這八字不尋常,怕衝撞。這兩個丫頭牌面兒規矩俱是不錯,也知道認主,只是還得請太太將她們的八字給我,我差了小子們去廟裡,請孝真法師看看,她們可有這個福氣。”
說了這一大通,明雅見大太太臉色僵硬,倒長了幾分氣力,笑的也格外舒暢,繼續道,“太太也知道孝真法師的吧。說起來,原是福昌長公主姑媽家的三表兄,皇伯父將他指給大姐姐做郡馬的。我這位表兄最是孝順,因姑媽身子不好,廟裡高僧說了要有一子到佛前為姑媽祈禱,姑媽定能長壽平安。表兄情願為姑媽上山禮佛,連皇伯父都感動於表兄的孝義,格外開恩賜了法號。這人哪,心誠則神靈。才幾年呢,表兄就修練出來了。因是俗家熟人,不然一般二般的,表兄是不樂意見的。”
杜如蘭的典故,不知道的人少。
明雅自嫁過來,事事溫順忍讓,人們只當她脾氣軟弱。不想今日一番話,倒叫人開了眼界,這屋裡不論老少主僕,俱想,果然是王府貴女,翻起臉來也是這樣綿里藏針的。
陸老太太心裡暗怪大媳婦沒分寸,得罪了明雅,笑著圓場道,“你們太太是滿心都放在你們身上,你陪嫁來的丫頭不少,若添人,也是自小丫頭裡頭先,這兩個丫頭我看年歲也不小了,伺候人不相宜,放出去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