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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明湛已經先跟他們打了招呼,這幾人自然不會不知好歹,都寫信通知了家人。他們在明湛身邊,俱有一番雄心壯志,自然不會將這些蠅頭小利放在眼裡。

    只是苦了鹽課與那些鹽商,心裡七上八下還打聽不出個准信兒,兩個月吃不下飯,整整瘦了一圈兒。

    明湛還是沒動靜,當所有人都認為虛驚一場時,一個晴天霹靂自天而降:世子回雲南,主持雲南鹽課。

    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就地一個哆嗦:他,他是玩兒真的!

    話還要往前說。

    明湛知道明菲對阮探花兒的覬覦,還以為明菲會弄點兒什麼花樣出來娛眾,結果人家硬是按兵不動。

    明湛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接了賜婚的聖旨,歡歡喜喜的進宮去給皇上請安謝恩,正好偶遇魏寧。

    魏寧笑,“人逢喜事精神慡,世子神清氣慡,看來大喜將至。”

    “同喜同喜。”明湛穿了件絳色衣袍,上頭繡了金絲銀縷的蓮花,喜慶極了。

    魏寧懷疑明湛大婚時會打扮成什麼鳥兒樣。

    鳳景乾掩去眼中的情緒,直接笑著打趣,“喲,這是把大婚時的喜服穿來了。”

    “不是。大婚那件是正紅,這件是絳紅,不一樣的。”明湛笑嘻嘻的解釋,他有爵位,大婚時的禮服由內務府包辦。其實連聘禮都有內務府準備,完全花不著家裡錢。

    明湛笑的親熱,“臣侄一是謝恩,二是想著,大婚時皇伯父可得給侄兒包個大紅包兒。”

    “這麼快就瞧好日子了?”真是神速啊。

    “還沒呢。”明湛笑眯眯道,“我如今住在外頭,不比在宮內可以常給皇祖母請安,今日既來了,斷沒有不去的道理。”

    鳳景乾一愣,你跟太后那點兒事兒,誰不知道啊?裝什麼大尾巴狼呢?再一尋思,方笑了,是啊,按規矩,昨日頒旨賜婚,今兒個阮夫人定要攜女兒進宮謝恩的。

    鳳景乾縱然今日有幾分心煩不悅,也給明湛的小心眼兒逗的開懷,笑道,“腿腳俐落些,還能趕上瞅一眼。去吧。”

    明湛乾笑著行了禮,轉身去了。

    說起來,他還沒見過阮家丫頭呢。

    明湛沒趕上,到慈寧宮的時候阮家人已經謝完恩離去了。關鍵是魏太后不戴見明湛,連同即將與明湛成親的阮三姑娘也就沒了啥好感。不咸不淡的說了幾句話,便將人打發了。

    雖只是做一場戲,明湛未見到佳人,還是有些失落。不咸不淡的請了安,便告退了。

    鳳景乾一見明湛那無精打采的模樣便樂了,“怎麼,沒瞧見?”

    明湛嘀咕,“三條腿兒的蛤蟆沒有,兩條腿的女人到處是,我至於這麼不開眼麼?”

    “你還真老實,”鳳景乾敲明湛額頭一個暴栗,笑道,“朕聽說你母親幾次宴請阮家,你就沒偷著瞧上一二?”卻也覺得明湛於女色上並不上心。

    明湛笑,很實誠的說,“跟姐妹們打聽了打聽,女人都在內院兒,我知道有宴,貿然過去,就顯得唐突了。”

    鳳景乾點頭道,“如今指了婚,你再尋個法子見上一見,也並不為過。”真看不出你還是個磊落之人呢。

    “我跟皇伯父想到一處兒去了。”

    鳳景乾不理明湛這話,指了指炕桌兒的另一畔,明湛過去坐下,見鳳景乾手邊兒攤著摺子,瞟兩眼。

    鳳景乾笑,“鹽運司給朕上摺子哭窮請罪,江南又大旱,開年至今未下一滴雨,人人都以為做皇帝如何舒坦,這個位子,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明湛機伶的問,“伯父,您是不是庫里吃緊,要不要我跟父王說說,看他有沒有什麼主意。”

    鳳景乾笑睨明湛一眼,“如果現在給朕千萬白銀,煩憂盡去。”

    明湛鼓了鼓嘴,到底沒吹出大牛來,只道,“您就是把我切了論斤賣,我父王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啊。”

    鳳景乾大笑,擠兌明湛一句,“那你跟朕這兒放大話呢。對了,聽說你要動一動雲南鹽課,朕還等著瞧你第一把火呢。信兒挺早放出去,現在倒蔫兒了。沒的給朕丟人。”

    明湛一笑,“我已經在籌備了,只是尚欠東風。”

    鳳景乾明了一笑,“看來東風是在朕這兒了。”

    “伯父英明。”明湛正色道,“我父王是沒千萬白銀,不過我有個主意,倒是值千萬白銀,獻出來給伯父您救急。”

    鳳景乾聽明湛這樣要吹破天的口氣,倒也有幾分興致,停了筆,聽明湛細細道來。

    “這還要從鹽課上說,”明湛想了想,“比如雲南地方小,鹽課上沒有多大規模,只五六道手續就能拿到鹽引。不過貪的還是有,我聽說父王每年都要宰上幾個,怕死的也就不大敢伸手了。”

    鳳景乾問,“你覺得私鹽泛濫的原因在於鹽課貪鄙?”

    “我這外行話,您可別發笑。”明湛一手按著炕桌,身子微向前傾,正色道,“其實我覺得鹽,說到底就是一種商品。由國家壟斷,然後出售。鹽產自鹽廠鹽井,算起成本只是鹽廠里的工人,以及鹽課上大小官員的俸祿而已。天下億兆百姓都是要吃鹽的,打個比方,每人每年食用3斤鹽,每斤鹽30個銅板,那麼每人吃鹽90個銅板,相當設若全國一億百姓,那麼鹽課900萬。實際上現在官鹽便宜時50個銅板,貴的時候六七十銅板也是有的。而且,國家也不止一億人口,那麼鹽課最後應有多少,伯父心中是有數的。實際上又收回多少呢?”

    “銀子不會不翼而飛,中間缺少的銀兩,一部分進了鹽商的口袋,一部分是鹽課上層層盤剝,一部分是私鹽販子竊取。”明湛侃侃而談,“前兩項是歷年陳弊,且不說。從奏章上看,兩淮說如今私鹽成風。那麼我們要找為何私鹽如此盛行,律法規定,販私鹽百斤以上都斬立決。這樣嚴酷的令法仍無法禁私鹽,只有一個解釋,利潤。”

    “萬事離不開一個利字。私鹽之利,已足夠讓人鋌而走險,可見其利之重。有買則有賣。若無人捧場,這私鹽也是賣不出去的。百姓是最簡單的,只要能過的下去,他們是不會貿著風險買這種偷偷摸摸的私貨的。可見官鹽之貴,已讓百姓難以承受。”明湛淡定的說,“才使得私鹽風行。”

    鳳景乾嘆,“這些事,朕如何不知?只是鹽商也有難處,總得給他們留口飯吃。”

    明湛道,“當初國家收鹽鐵為私利,為的是給增加國家財政收入,可不是給鹽商飯吃,如今本末倒置,肥了鹽商,倒讓國家艱難起來。莫非鹽課倒成了他們的鹽課?”

    “我聽說在兩淮,那些鹽商,個個家資巨富,在家鄉修橋鋪路,資助學院,興建寺廟,做盡善事。”明湛有條不紊的說,“這些銀子從哪兒來,竊國家之利以肥己,竊國家之財以盜名。他們可不像沒飯吃的人。”

    “那你的意思呢?”

    明湛道,“只要官鹽降價,使私鹽無利可尋,百姓可以買得起鹽,吃的起鹽,再厲行禁鹽,私鹽自然而止。”

    鳳景乾搖頭道,“鹽價飆高的原因有許多,也不是無故升到這個份兒上,直接下旨讓他們降價,賠本兒的買賣,鹽商們是吃不消的。”

    “吃不消就不要請他們吃這碗飯了。”明湛道,“要我說,鹽運衙門也不必這樣十幾道部門,直接一道部門用來賣鹽引就是了。鹽引呢,全部改為小額鹽引,從兩百斤、三百斤、四百斤、五百斤,一直到大額不超千斤,小額不超兩百斤,由朝廷訂了價,誰都可以買,誰都可以販鹽。我想朝廷的鹽會賣的更快,幾個鹽廠,鹽課銀子每季一結,收入了不會比現在少。”

    鳳景乾頭一遭聽這樣新奇的說法,不由問道,“這樣鹽價便能降了嗎?”

    “鹽引的價錢是朝廷訂的。因為販鹽的人多了,為了銷售,鹽價必然會在一個適度的範圍的。這價格,最好由市場自己調節,如若不成,也可以由朝廷干預。”

    “若是有大商人龔斷食鹽呢?”

    “如此居心叵測之人,斬之即可。”明湛的語氣輕鬆的仿佛在說,給我上碟子酸角糕吧。

    鳳景乾卻知道這並不是玩笑話,此事,若讓明湛來做,就是這種結果。

    鳳景乾倒是頗為心動,問道,“你是怎麼想出來的?跟你父王說了沒?”

    “沒呢,只是一個想頭兒。鹽政關係國本,最好是先找一個鹽廠試驗著來。”明湛道,“國富則民強,我本來想再周全些跟父王講,先跟伯父說,若有什麼要改進的,伯父您指點我一二。”

    明湛坦蕩誠懇,眼睛柔亮有神,讓他的面孔有一種恬淡而堅定的光華,鳳景乾知道明湛是真的用了心。

    明湛對他並無半分欺瞞,鳳景乾想了想,竟迫不及待的喚了馮誠進來,吩咐道,“去鎮南王府,傳朕口諭,召鎮南王火速進宮,有事商議。還有,去御膳房說一聲,做幾道明湛喜歡的菜來。”

    馮誠恭謹的應了,心道,這位世子真是個能耐人,聖眷不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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