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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是杭州數得上名號兒的離的近的都來了,明湛嘆口氣,“讓宋淮安排晚上的宴會,不要奢靡。跟來請安的大人們說,我現有些累了,讓他們先喝兩杯熱茶,沒事的話歇一歇,有事的話就先回去忙,晚上一道吃飯吧。”

    “好生囉嗦!”阮鴻飛轉頭對陳盛道,“傳太子殿下口諭,太子遠途而來,身體疲倦,免請安。晚上太子設宴,到時再見吧。”

    陳盛也覺得阮鴻飛的話更有氣勢,行了一禮,忙去回了。

    阮鴻飛待屋裡沒人的時候問明湛,“朝廷是不是沒銀子了?”

    “哪兒啊,有呢。”明湛死要面子的不說實話,拍胸脯一幅充大款的派頭兒,“誰沒銀子,我也不能沒銀子吶。”

    阮鴻飛似笑非笑地看明湛一眼,“看你這不大工夫,已經說了兩次‘不要奢靡,崇尚簡樸’的話了,我以為庫里沒銀子了呢,想著要不要幫襯你些。”

    “銀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明湛得知情人的好意,笑道,“真沒銀子我會跟你張嘴的。”

    阮鴻飛一臉看透人心的微笑,“這倒是,現成的金銀擺著。魚米之鄉,還能餓死人不成?”

    “李方那裡不會出差錯吧?”對付這些官員,明湛業務熟練,不過他是頭一遭跟海盜打交道,也不知李方根底,雖然飛飛素來可信,明湛仍忍不住想多打聽一二。

    阮鴻飛淺笑,“你沒聽說過盜亦有道麼?到了李方這個地位,說話就不能跟放屁一樣了,何況他是當了我的面兒應承的。”茶水已滾,冒出裊裊的白霧,翻手遞給明湛一盞,“這茶怎麼樣?”

    “還成。”明湛也品不出個好歹,他對李方的興趣比對茶大的多了,而且話題已開,追問阮鴻飛,“昔日我聽說李方jianyín擄掠,曾經把一個村子的人點了天燈……”惡名可不是一般大。

    “不是一個村子的人,是一家人而已。”這些事,阮鴻飛還是清楚的,一笑道,“李方原本是福州什麼村兒的一個漁民出身,朝廷禁海,漁民的日子民不好過。後來他跟著鄉里大戶兒去了西北鋪子當學徒。待過了幾年,回家一看,爹娘妹妹都死了。你別看李方如今破了相,且在海上多年,身上帶了幾分殺氣,難免惹人懼怕。其實年輕時聽說也眉目端正,他妹妹是村里出名的美人兒。鄉下農家,這麼個小女兒,縱然比不上高門大戶的姑娘小姐們尊貴,父母也極是疼愛的,便給女兒定了同村的一戶人家,想著女兒嫁的近,守著娘家,嫁的知根底,也不會受委屈。誰知道待這姑娘長大,眉目越髮漂亮,有一次給這村里大戶的兒子瞧見,非要納了做小。李方父母怎能同意,這家大戶走了縣裡的關係,治了李家一個罪名,強搶了李方的妹妹去。最後,李家家破人亡。李方是個有血性的人,知道了家裡的事,當夜便提刀去了那家大戶,只殺了三五個下人,便負傷而逃。他臉上那道疤便是那時候落下的。後來舉縣通緝,他索性便下了海做起海盜。漸漸手裡有了人手,一次上岸劫掠,將那家大戶圍了,家裡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點了天燈。只是這事給人傳的邪性,李方的凶名也就這樣起來了。”

    明湛嘆道,“還算事出有因,他也算條血性漢子。”

    “其實像李方這樣的頭目,上岸搶個三瓜倆棗的,還不夠累呢。”阮鴻飛道,“大家不過是求財而已,誰還殺人有癮呢。”

    “飛飛,你為何會出海呢?”

    “開始我只是在南面兒做些生意維生而已,”阮鴻飛並無所隱瞞,見明湛湊上前,曲臂將他攬住,嘆道,“後來生意做的大了,我看他們有些人暗地裡與海上人交易,利潤驚人,便也找了路子。那時我有里有些人手,皇上登基後也知江南長時間把持在方皇后手裡,細細的盤查了一遍,有一些人在江南呆不住了,我便買了條船,讓他們到海上躲躲。說起來,都是生活所迫,慢慢發現咱們這裡不值錢的松江布販到南洋去都能賣出絲綢的價錢來。時間久了,有了地盤兒,就到了現在。”

    明湛道,“你這也是白手起家,比我強多了。”

    阮鴻飛笑嘆,“多天意弄人吧。我年少時自負有幾分本事,想的不過是學成文武藝售於帝王家,日後做一代名臣什麼的。誰知會突生變故,一步步被情勢逼至此等境地罷了。若是你有我的遭遇,也不會比我差。”

    “我要是碰到你的事,也不必別的,先把太子閹了出口惡氣。”

    阮鴻飛哈哈大笑,“這個我倒是信。你剛來帝都的時候把杜家那小子砸的頭破血流,我就覺得別看長的丑,還有男人幾分氣性。”

    “我丑嗎丑嗎丑嗎丑嗎?”明湛氣呼呼的咬阮鴻飛臉一口,這可不是調情一樣親呢的輕咬,直接啃出兩排大牙印,把阮鴻飛氣的哭笑不得,一面擦臉上的口水,一面道,“說笑而已,怎麼這樣容易當真?看你糊弄大臣們一套一套的,這倒聽不出來了?”

    “那你怎麼不誇我長的好呢?”明湛憤憤道,“你再說我長得不好看,我非把你咬的毀了容不可。”

    “好吧,算我說錯了話。”阮鴻飛逗明湛,“你這樣靈光的腦袋,怎麼倒不會轉彎兒了?若是要好看的絕色的,哪裡求不得?你可見我身邊有過什麼人沒有?如你也是一般,你想要什麼,怕不必你開口,只要示意一二就有大批的人爭相獻上了。我真不曉得你為何這樣看重相貌,要我說,生的普通才是福份呢。”

    這話叫誰說都矯情,唯阮鴻飛說出來是一片赤誠,他這一生的跌宕坎坷倒多是源於他生來就罕世俊美的容貌了,甚至後來因此九死一生。

    “你就沒覺出來?”明湛鬱悶的嘟囔,“你說也怪,我母親容貌不差,父王更不必提,我長的竟然誰都不像。我還跟明淇是龍鳳胎呢,你看她生的多好看。”如果明淇真的是個男子,明湛幾乎要嫉妒了。

    阮鴻飛大笑,“你已經有做皇帝的運氣了,十全九美,還是欠著些好。”

    阮鴻飛自然不會參加明湛見官員的晚宴,明湛對於這種場合卻早就習慣了,應付起來再容易不過。何況做官做到可以在太子跟前兒露面的,都不是簡單角色,起碼的長袖善舞是會的。就是向來刻板以聖人為準繩的王大人也沒說什麼掃興的話。

    明湛隨口問一問杭州的人戶多少、米價幾何,倒是難住了杭州知府。不過讓明湛意外的是,宋淮竟對此知之甚詳。明湛不露聲色的贊了宋淮幾句,杭州知府的臉色別提多麼的懊惱。

    任巡撫馬上說起演武的事來,明湛順勢再問幾句,時候差不多,便先一步離席。

    雖然宋大人處處快人一步,準備充份,且將太子請到了總督府歇息。

    不過宋大人有宋大人的難處。

    宋淮正抓心撓肺的琢磨明日的安排,話說明湛來的真不是時候,若是春暖花開,還能去逛逛西湖,聽一聽柳浪鶯啼,看一看雷鋒夕照,如今這麼大冷的來了,太子殿下游湖,看滿眼的枯枝敗葉,能有什麼意趣?如果老天下場雪,也能賞一眼斷橋殘雪,偏這賊老天不幫忙。

    再者,太子殿下的性子與常人不同,倒難住了宋大人。

    宋淮實在是有些捏不准,與周之源商議了半宿,也沒個準確的法子,只得疲憊不堪的回了臥室休息。

    宋總督為了給太子殿下騰地方,不得不與老婆搬到另一處空著的院子,宋夫人也沒睡呢,撓心抓肝兒的問丈夫,“不知道太子殿下對晚宴還滿不滿意?”

    “沒說不好,就是好了。”宋淮拍拍夫人的手,“辛苦你了。”

    宋夫人鬆一口氣,眼中有淡淡的喜悅,念了一聲佛,笑道,“這我就安心了。還有一事,因未與老爺商議,我也不敢做主。聽說太子並未帶侍女,咱們是不是挑幾個伶俐的過去服侍。”

    “你選好了,明天我問一問殿下的意思再說。”

    宋夫人倒了盞溫茶遞給丈夫,壓低聲音道,“老爺,咱們女兒也是將芨茾的年紀了。”

    “萬萬不可!”宋淮瞬間明白妻子的意思,果斷拒絕,瞟一眼自己的夫人,皺眉不悅道,“咱們是什麼人家,即便想女兒從龍伴駕也要正經選妃,走這樣陰私的手段,即便女兒入了太子的眼,日後進了宮能有什麼好不成?”

    宋夫人倒有自己的小算盤,低聲道,“我是聽說太子只有兩位側妃,一個是北威侯阮家女兒,如今北威侯府早已不比從前;再有一個是西藏公主,那些蠻女能懂得什麼溫柔小意。咱們女兒正當妙齡,模樣門第都是好的,老爺也想一想,只憑出身這一項,就能比了這兩位側妃去。何況老爺正當朝廷重用。”

    “沒哪個親娘願意看到兒子在外頭納個女子回去的。”

    “老爺,衛王妃遠在雲南,如今鎮南王身體康健,再怎麼說王妃也不能奔到帝都長伴太子吧。”

    “怎麼不可能?”宋淮冷聲道,“太子剛立儲時,衛王妃就在宮裡住過!那是太子的親娘,帝都永寧侯府出身,做了多年的鎮南王妃,你這點兒小心眼兒能入得了王妃的眼去?女兒若這樣進了宮,當真是走了下流,一輩子的前程算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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