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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攬上他的肩膀,拉著他坐下來。
夜未央有點詫異:“你們都怕我?”
“是他們,不是我,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未央摸摸自己胸口:“是應該叫心痛嗎?可我覺得還好,真的,他還活著。”
“他可能會再也不能擁抱你。”冰的聲音悠遠,像是想起了舊事。
“但我還可以擁抱他。”。
“知道嗎?曾經有人對我說,為什麼一個人不能隨便被殺掉,那是因為,有人會心痛!可是我一直到那個人才死掉,才明白什麼叫心痛。”冰摸了摸夜未央的頭髮,有些愛憐的:“你比我好一點。”
夜未央轉過臉去看他,努力彎了彎嘴角,那笑容很美。
有多美麗,就有多哀傷。
半個月之後,祁紹庭所有的外傷都平復了,但是卻一直沒有醒來,不是徹底的腦死亡,但是腦電的活動並不算明顯,於是沒有人可以說清楚,到底什麼時候,他會真正醒過來。
一個月之後,夜未央找到谷棋提出一個要求,他想要個孩子,一個祁紹庭的孩子,從出生到長大,他想要看一看是什麼樣子的。谷棋一開始反對得很激烈,可是到後來被他最單純的一個理由所打動,因為想看看,想知道曾經自己不曾參與過的往昔,那個人,是什麼模樣。
不過由於複製人的自我認知常常會出再問題,很容易造成新生命的困擾,所以谷棋堅持只能做傳統的試管嬰兒,擁有祁紹庭一半的血脈,另一半從捐獻者那裡隨機提取。
夜未央對此並不太滿意,所幸小孩子出生之後眉目間與祁紹庭有八分相似,讓他忘記了初衷。傅非明一開始對這個計劃不屑一顧,可是真等看到了活生生的粉嫩肉糰子,他又猛然驚覺起這小孩的血脈淵源,決不肯放任夜未央一個人負責這小孩的教育工作。
憑心而論,一個讓夜未央教養長大的小孩,的確是有些驚悚的;然而換句話說,一個讓傅非明帶大的孩子,其實也絕好不到哪裡去,一番爭論的結果是,大家都比較信任中間人。
於是封大老闆的可愛老婆朱明明責無旁貸的做了乾媽,其實兩個乾爹里,倒是傅非明的手比較長,老是想要從思想上引導小傢伙的發展。而夜未央看他神情,更多的時候像是在看一棵植物,他要什麼就給什麼,不要就不管。
夜未央唯一的堅持只是名字,祁野,叫祁夜不好,太過深沉濃重,一個野字,倒是剛剛好。
尾聲
祁野很聰明,兩歲的時候就會跑會跳,會脆生生的叫媽媽,叔叔,爸爸,哥哥,這一樣堆亂七八糟普通成年人也分不清楚的複雜人際關係。
當然,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會慢慢開始疑惑諸如:
為什麼乾媽的老公不是乾爹而是叫叔叔
為什麼那個陳哥哥老是不服氣的想要讓自己叫他叔叔
以及為什麼兩個乾爹總是會不咬盤……等等等更多的讓成年人也解釋不清的事。
而此時此刻他更關心的問題是,為什麼別的所有人都是會動的,會說會笑,會給他東西吃,唯一的爸爸,永遠在睡覺。
這讓他有點鬱悶!
而且要命的是,最疼他最寵他,而且也是最漂亮的那個乾爹,總是堅持要求自己每個星期都得去看爸爸。好吧,祁野心想,他是個懂事的乖孩子,而另外一點更重要的是,央央乾爹坐在爸爸床邊的時候,總是笑得非常非常的好看。
其實每一個小孩子都是勢利鬼,他們瘋狂迷戀一切淺薄的美麗。
夜未央抱著祁野在祁紹庭床邊玩了一陣,然後放那個靈活的小鬼跟著護士出去撒野,傅非明常常說祁野和祁紹庭小時候簡直就是一個樣,但這話說得其實很沒根據,因為當祁紹庭兩歲的時候,傅非明其實還沒有出生。
夜未央側身躺在祁紹庭身邊,指尖從他的眉心一路劃下去,掠過鼻尖,唇角和下巴。
他們有這個能力,請了很好的護理士,可是祁紹庭仍然不可避免的虛弱了下去,原本結實的肌肉變得松馳,然而,他仍然是英俊的,甚至更加的英俊了一點,因為眉目間的單純與坦然。
夜未央有時候會想,自己算不算是變了很多,可是細細回頭,好像又沒有什麼變化,或者唯一的改變是對這個人的迷戀,在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時候,已經深得刻骨。他抱著懷裡熟悉而溫暖的身體,安安靜靜的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