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頁
“……而且,你似乎很喜歡韓非,朕不想放你們單獨在一起。”
聽著嬴政忽然說出的話,秦子楚臉上忍不住發紅。
他清了清嗓子後,才故作平靜的開口:“韓非口舌不清,連一句好聽的情話都不會說,你有什麼可操心的。”
秦子楚原本只是隨口找到這個理由,卻被想到嬴政從他胸前爬起,撐著雙臂凝視著他的眼睛說:“朕也沒對你說過甜言蜜語,可你對朕一樣好。不能讓你們在一塊。”
對著一雙寫滿了專注和認真的眼睛,秦子楚臉頰越發燙了起來。
他乾巴巴的說:“你說甜言蜜語的天賦已經很高超,別再練了。”
“不夠。”嬴政忍不住抬手摩挲著秦子楚發燙的臉頰,發出了一道極為含混的聲響。
水涼之前,兩人終於泡得渾身皮膚發皺的從浴桶中走出,回到房間之中。
秦子楚已經睡了整整一下午了,他根本就不困,反而是腹中有些空落落的。
一進屋,他馬上說:“荷,現在有什麼能墊墊肚子的水果嗎?”
荷微微一愣,立刻說:“奴婢去給公子拿些春杏、春桃來。”
“準備一道羹端上來。餓了只吃瓜果怎麼行。”嬴政直接皺眉否定了秦子楚對付一口的想法。
秦子楚聽了這話,腳下一轉直接向屋外走去——嬴政一直有強迫症的表現,比如吃飯的時候絕對不可以在臥室進行,否則心情就會變得很惡劣。
可嬴政此時忽然拉住秦子楚,皺著眉頭說:“更深露重,剛剛沐浴後腠理全開,你去外面做什麼?被虛邪賊風趁機侵入,該受風寒了。”
“……我在寢房吃東西,你還怎麼睡覺。”秦子楚被嬴政今日特別的反應弄得驚訝不已。
嬴政低聲說:“無事的。跟著武安君往韓國走了一遭之後,朕那些你不習慣的毛病都改掉了。”
秦子楚搖搖頭,認真的說:“雖然我是個懶散慣了的人,但是你原來那樣並沒有什麼不好。”
嬴政握住秦子楚的手,一根根磨蹭著他的手指,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容道:“朕不是因為喜歡規矩才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朕九歲之前過了什麼樣的生活你根本想像不出來,若是朕真的這麼喜歡規矩,根本活不到被異人接回國。可回國之後沒等朕高興自己能夠見到父親,就先為了哪一個才是朕的生父而煩惱了。朕打心眼裡不想給一個鄙賤的商人做兒子,所以,忍不住事事都要弄出一番規矩,顯示自己和呂不韋的不同。”
他乾脆躺在秦子楚腿上,放肆的曲起腿,發出一聲舒服的嘆息:“可無論是國主還是武安君他們這些出身高貴、成就非凡的人,都沒有朕那種近乎嚴苛的惡習。可見一直以來,都是朕自己的問題。”
“你要是覺得隨性一點更舒服,那就這樣也無妨。”秦子楚替嬴政散開身後編成辮子的長髮,手指輕輕的在他頭皮上按摩著。
沒多一會,荷將做好的羹湯捧進屋,擺放在秦子楚和嬴政身邊的桌案上,兩雙象牙箸擱在羹湯邊上。
或許是嬴政今日意外平和的態度讓秦子楚談興十足。
他抓住一跟筷子在嬴政面前晃了晃,笑著說:“我們那個時候,有人說夏桀因為一雙象牙箸而亡國,結果我們天天都在用這東西——似乎,也不太珍貴?”
嬴政起身,並肩坐在秦子楚身側,看了看瑩白的雙手間拿著的一雙象牙箸,忍不住湊上前親了親他的手指。
嬴政笑言:“你是在暗示朕以奢侈亡國?”
秦子楚頓了下聲音,搖搖頭:“百姓在乎的才不是什麼名正言順,天授其權的廢話。誰能夠讓他們不用挨餓受凍,誰就是仁君明主。你若是能夠讓他們吃飽穿暖了,誰會沒事兒去反對你,非要推翻秦王朝,再去經歷朝不保夕的戰亂呢?”
嬴政聽後點點頭,繼續說:“你的意思是,朕徵稅太高、徭役太重,逼得他們過不下去了。”
秦子楚有點忐忑的點點頭,看著嬴政沉默下來。
嬴政親手一點點餵著秦子楚進食,思索一會後,平靜的說:“可無論是修建長城,還是移富戶入咸陽都是安定百姓的做法。否則匈奴不斷在邊關侵襲,百姓性命尚且不保,還提什麼安居樂業。各種富戶在鄉里作威作福,不是豪強,勝似豪強,會讓政令無法下達。”
“……可你給自己修建的那個巨大的陵墓……”秦子楚說著嘆了口氣,眼中帶著一股讚嘆的神色,說話的語調卻顯得異常壓抑,“直到兩千多年之後,都沒人敢打開你真正的陵寢。但是現世的兵馬俑真的太宏偉了,其中投入肯定也特別巨大。人死如燈滅,何必為了保存屍體做這些無用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