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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楚只要擁有一個新的正室和正室所出的孩子,就足以威脅到嬴政眼前的地位,而若是另外的孩子還有實力強盛的外戚家族,嬴政知道自己未來的帝王之路會變得異常艱難。
他目前畢竟只是個籠罩在“父王”光輝之下的太子。
這樣的辦法雖然卑鄙老套,可卻異常有效。
這一點嬴政清楚,秦子楚當然也知道。
但是,哪怕嬴政極度抗拒秦子楚喜歡他人的可能性,也不得不說他並未在交心之前期待秦子楚能夠始終守身如玉。
嬴政那時候覺得秦子楚只要不冊立正室,弄出與他敵對的嫡子就好,可在兩人之間的關係漸漸融洽之後,讓他開始恐懼秦子楚有其他人的可能性。
畢竟哪怕不願意承認,秦子楚溫馴謙和的脾性對下位者而言是異常吸引人的。
而且,感情和身體從來都是兩回事,嬴政從為將其混為一談。
但秦子楚始終如一的做法卻讓嬴政刮目相看,進而安下心來。
直到今日,他已經能夠面對秦子楚,平靜的提起可能會威脅到地位的事情。
秦子楚聞言笑了起來。
他們兩個生活在一起,日日相對、夜夜相貼,有些不明顯的轉變很難感覺到。
但嬴政如今面對他的時候,態度越來越坦然,甚至能夠毫不在乎的將過去的疑慮和防備和盤托出。
驟然發現這一點,與嬴政最初什麼都不願意多談的冷情相比,秦子楚心裡樂開了花。
嬴政能夠敞開心扉,遠比他說多少好聽的情話都讓秦子楚快樂。
他臉蛋帶著興奮的紅暈,高興的對著嬴政傻笑了好半晌都收不住眼中的笑意。
一會之後,嬴政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鑄幣的事情,子楚你有什麼想法嗎?”
秦子楚搖了搖頭,低聲說:“我只知道你統一貨幣是一件好事,但真正的秦幣到底長成什麼樣子,我真的從來沒見過。”
秦子楚沒說假話。
原本身在趙國的時候,他身上基本不用自己帶錢,吃喝玩樂自由呂不韋供應打點;後來有了錢,也是成塊或者成片的金子。
回到了秦國之後,更是從來沒機會摸到銅幣,所謂的“刀幣”還能勉強想像出來模樣,至於“布幣”和“鏟幣”,對秦子楚而言,完全是傳說中的物品。
他一直都不清楚那是些什麼東西。
秦子楚好奇的說:“‘秦半兩’和我後來看到的方孔圓錢是同一種錢幣吧?我忘記在哪裡曾經聽過鑄造‘秦半兩’所用的銅礦似乎有治療跌打損傷的效果。”
嬴政笑了一聲,湊進秦子楚耳邊。
他輕聲說話,可語調之中卻是掩飾不掉的自得:“子楚,朕是亘古未有的君王,德兼三皇、功蓋五帝,使用的錢幣當然與眾不同。”
嬴政說著語調透出一股冷酷的氣息。
他眯起眼睛,低聲道:“但有一件事情一直是朕的心腹大患。各地私鑄錢幣屢禁不止,匈奴人不懂得冶煉技術,因此,為了得到更多的銅,他們會和商人交易,帶走許多錢幣,將其融化、打造成其他物品。因此,秦半兩現世不滿十年,外流的數量讓人震驚。”
秦子楚想納悶的說:“武器不是都用鐵器或者百鍊鋼麼?要銅做什麼呢?”
“鐵器雖然鋒利,可容易鏽蝕報廢,銅器則沒有這樣的困擾。銅鏡、銅壺、銅鼎,甚至是兵器,樣樣都需要銅。匈奴人不懂得煉銅的技術,乾脆用昂貴的物品直接兌換銅錢回去。因此,朕的秦半兩流逝掉太多了。”嬴政臉上浮現出厭惡的神情。
顯然,他對被他打得四處奔逃的匈奴人深惡痛絕。
秦子楚順著嬴政說:“對,挖大秦的牆角,簡直太可惡了。”
話沒說完,秦子楚自己就笑了起來。
他眼神帶著點壞壞的味道,單獨勾起左邊嘴角,輕聲說:“若是你的做出來的鑄幣特別容易損壞,再也沒有其他作用了呢?”
秦子楚這次沒有賣關子,而是直接說:“合金。”
這兩個輕飄飄的字落在嬴政頭上,砸得他心頭一震!
嬴政立刻眯起眼睛,通過“合金”兩個字就能夠推測出秦子楚的意思。
“金”這個字在這時候其實很難區分是銅還是黃金,因為顏色相近,很多人都將銅和黃金混為一談,甚至有些不法商人故意在黃金之中兌入銅,再將混合物當做純金使用,從中謀取暴利。
因此,他立刻明白了秦子楚的意思——在鑄造銅幣的銅材之中加入其他金屬,破壞掉銅堅硬耐磨的好處,讓它只能夠作為毫無殺傷力的錢幣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