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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這些枝枝繞繞的屠子和夏侯嬰聽到劉邦的話都目瞪口呆。
夏侯嬰更是個口沒遮攔的莽漢。
他脫口而出:“大哥,你說那個趙國口音的小哥不會是我聽他們提過的那個吧?漂亮的像個娘們似的那個?——他會不會本來就是秦王政的孌寵,覺得咱們沛縣荊楚人多,故意騙你呢?”
一直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語的蕭何登時瞪向夏侯嬰,沉聲道:“阿嬰,慎言!”
夏侯嬰被蕭何壓了一句,尷尬的紅了臉。
過了一會,他撓撓頭,壓低聲音開口分辨:“你們別不信我說的話——大哥不是也見過嗎?要是不好看,他那麼個就跟兄弟們只見過一次的外鄉人,能鬧得全縣都快知道長得好看了?武姬長得夠水靈了吧,據說那青年的相貌和身段,十個武姬都比不了。一個男人長成那副德行,還被秦王政親自抱走的,不是這種關係,誰信吶?”
夏侯嬰的話十分粗鄙,可說起來也在理;但劉邦心裡就是有一種感覺,事情不是這樣的。
他有些遲疑的搖搖頭,再一次開口:“那個小兄弟跟我說過他是一名書生。讀書人不是都心高氣傲的嗎?他怎麼會給人當孌寵呢?”
劉邦說著,瞥了一眼“心高氣傲”的蕭何。
平日裡不喜歡被人打趣的蕭何這一次卻難得沒有生氣,他也皺著眉頭,神色遲疑。
四個人不由得都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蕭何忽然開口說:“聽聞上王派兵滅掉了韓國和趙國之後,將兩國遺民全部遷到咸陽城中看管。秦王繼位之前又忽然下令徵兆了韓、趙兩國學識出眾的少年入宮學習。說起來,會不會阿嬰的話沒有錯,那個青年對大哥說的也是真話——秦王政今年都二十有三了,雖然東宮有不少收容的姬妾,可他卻仍舊未娶正室。”
人的猜測一旦蒙上了風流韻事,事情自然而然就會背離初衷。
蕭何的猜測一出口,在座的另外三人臉上都不由得閃過曖昧的神色。
蕭何停頓了片刻,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繼續說:“大哥遇見的青年說的應該是真話。當日曾有一個約莫十六、七的青年操著一口地道的楚地官話跑來縣衙,死活非要拜見縣長。我當時前來見縣長,親眼看到了,那也是個生得風流婉轉的美人。”
夏侯嬰撇了撇嘴,“呸”了一聲,壓低聲音嘲諷道:“雖然咱們楚國被秦國滅了,可哪個男人提起滅六國的秦王政不得贊一聲‘是個人物’。真是沒想到啊,他竟然好這一口。”
蕭何看了看夏侯嬰,端起酒碗輕輕咽下一口。
他不當一回事的說:“到了國主的位置,普天之下只有他不想做的,沒有他不能做的事情,別說找幾個男寵,就算是大興土木將九州內的美人都搜羅起來夜夜笙歌,不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麼。”
蕭何這話得沒意思。
在座的四人沒一個娶上妻子,他們一時之間都低頭喝酒吃著小菜,全都沒了談笑的心思。
沿途忽然響起整齊的腳步聲,緊接著不斷有人從酒肆附近垂首匆匆跑過,竟然沒人敢多停留一刻。
夏侯嬰起身向外瞥了一眼。
隨後,他大搖大擺的走回位置坐好,不客氣的說:“也不知道都在怕些什麼,難道咱們喝酒,那些秦軍還敢闖進來隨便抓人?”
話音未落,在街上遊走不定的秦軍士兵忽然注意到了這個人聲鼎沸的酒肆。
隊長揚了揚下巴,他們直接走了過來。
“劉季是否在此?”領頭的秦軍戰士直接開口詢問。
他並未如楚國原來的軍隊一樣大搖大擺的走進來隨便占店家的便宜,而是規規矩矩的站在酒肆門外一動不動的堵住了劉邦的去路。
劉邦立刻笑了起來,看起來十分好脾氣的走上前一拱手,平靜的說:“在下劉季,不知道上官找我為了何事?”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可領隊的秦國士兵卻像是沒看劉邦臉上善意的笑容似的。
他用力一擺手,直接對身後的士兵吩咐:“領受我大秦薪俸,卻頻頻私逃曠職,把他帶走!”
“嘭——!”的一聲,矮桌被夏侯嬰掀翻在地。
他直接走到秦軍面前,蠻橫不已的昂首高喊:“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夏侯嬰的大哥一下?”
秦軍小隊面無表情的看著漸漸聚攏到劉邦身邊的三人。
忽然,領隊抬手指向蕭何,詫異的說:“你是獄吏蕭何?據縣長說,你將職務處理的很好,而且前往科考報名了。你的前程錦繡,為何要與曠職的罪犯混在一處?國主正要封賞你,你讓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