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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終於嘆了一口氣,湊上前輕輕吮著他的最初低聲感嘆:“怎麼這幅神情,像是朕欺負你了。”
“阿正,你現在看著比以前讓人害怕了。”秦子楚抬手撫摸著嬴政的臉頰,也十分感慨。
嬴政收起壞臉色,微笑的注視著秦子楚,忽然說:“子楚,你在裝可憐——這也沒用,不把傷養好,不准自己走動。”
語畢,不給秦子楚反駁的機會,嬴政翻身坐起,捏著他的一雙腳踝直接對外吩咐了一句:“將太醫請進來。”
舉著雙腿的動作一點都不舒服,何況秦子楚身上尚且穿著張良的衣褲。
兩腿一胎,懸空的下半身整個都冷颼颼的,令人不得不臉紅。
秦子楚彆扭的側身挪動了一下,將頭枕在自己手臂上,側臉看著嬴政似乎心事重重的臉,柔聲道:“阿正,你在擔憂什麼?”
嬴政垂下視線對上秦子楚的眼睛,有些歉疚的說:“子楚,朕毀了你刻意營造的平和假象被朕毀掉了,巨鹿澤一百七十戶平民,朕將他們全部都誅殺了。”
嬴政確實為了自己的做法感到歉疚,但這不是對著死去的百姓,而是因為他記得秦子楚從最初滅韓之後就開始的溫和手段是多了艱辛才獲得了成果。
這樣的方式要花費更多的力氣才能夠收攏民心,可秦子楚當初做得很好。
而嬴政卻做不到!
秦子楚愣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嬴政話中的意思。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卻發現這時候是否微笑全無意義,這群人的性命已經消失了。
可即使如此,秦子楚湊上前將臉貼在嬴政掌心,閉上眼睛、放鬆心神,用睏倦的語調安慰他:“巨鹿澤的百姓死得並不冤屈,他們就算是沒有參與,卻一定是知道這件事情的。我不欣賞你屠殺百姓的行為,可按照這個年代的習慣而言,能夠從巨鹿澤冒出五千多人敵兵,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裡面有這群百姓的手筆,謀反的重罪,他們都是從犯。”
嬴政聽了這話,心中一輕。
他用指尖溫柔的描畫著秦子楚的眉眼,終於說:“你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一會,正好正讓太醫幫你清理傷口。”
秦子楚低低的“唔”了一聲,人已經陷入睡夢之中。
看著眼下的青痕,嬴政眼底閃過心疼。
他放輕了腳步,緩緩走出臥房。
太醫早已跪在門外,卻一直沒敢進門,直到嬴政走到他面前,才叩首輕聲道:“國主。”
“進去輕一點,不要吵醒了上王。”嬴政吩咐了一聲便離開去往前殿。
暫居的院落當然不會像是咸陽宮一般恢弘龐大,沒多久,嬴政就邁步進了正院。
張良跪在門口,低低垂著頭,一身破爛的紅衫讓嬴政死死皺著眉頭。
一想到曾經緊緊包裹著子楚的衣衫現在貼在張良皮膚上,嬴政無論如何興不起任何好情緒。
張良偷偷瞥了一眼神色冷凝的嬴政,自己也是一肚子委屈和怒火,跪在地上並不主動開口請罪。
霎時,兩人一坐一跪,僵持在了原地。
張良心想:冷著臉給誰看?
若不是你未曾注意手下的忠心,又怎麼會害得上王滾過山澗,更是擔憂你的安危,結果硬走了整整一夜的山路,把自己傷成那副模樣。
嬴政瞥了一眼張良臉上掩飾不掉的神情,不滿的挑起眉尾,一言不發的拿過奏章批閱。
東巡路上,秦國重要的大臣必須全部跟隨國主遷移,彰黎等人自然全部跟了出來,早早坐在此處等待嬴政現身。
眼見嬴政未曾開口先說遇刺的事情,而是從國家大事開始整理,彰黎老懷甚慰的心中感嘆一聲,主動開口給嬴政尋找台階下。
“國主,任囂已經將咸陽城中這些日子以來看守的韓、趙兩國遺民的動向調查清楚。國主是否讓他進來回話?”彰黎語氣溫和。
無論嬴政,還是張良都對此番牽連甚廣的謀刺事件甚為關注,聽到彰黎的話,他們倆都將注意力轉了過來。
嬴政養氣功夫比張良到家,臉上完全看不出什麼。
他神色平靜的點點頭:“宣他進來。”
任囂帶著一身風霜走進門,臉上鬍子拉碴的,一雙虎目熬得通紅,一看就知道事發以來壓力大得從未休息片刻。
他大步走到嬴政面前,直接單膝跪下,神色恭敬又肅穆的說:“任囂拜見國主。”
嬴政見他這樣,點點頭,之前因為秦子楚失蹤而熊熊燃燒的怒火已經所剩無幾。
他再看任囂的模樣口氣不由得放鬆了許多,指向身旁不遠處:“過來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