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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楚把小碗往嬴政面前推了推,笑著說:“忽然想吃雞蛋羹,就讓他們做出來了。裡面有新鮮的河魚肉蓉捏的丸子,很鮮美,你也用一點吧。”
嬴政張開嘴,含笑看著秦子楚。
秦子楚嘴角挑得更高,抬手舀了一勺帶著拇指大小魚丸的雞蛋羹送入他口中,主動餵了一口。
滑溜的雞蛋羹已經順勢滑下喉嚨,嬴政慢慢噘著彈軟的魚丸,不由得點點頭,讚美道:“確實很鮮美。”
秦子楚見他鬆開臉上的表情,才終於開口詢問:“在前殿是不是發生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了?”
事情既然已經了結了,嬴政略過自己現在被捅了一劍的事情,盡力輕鬆的將事情講了出來。
他攤開手,有點糾結的說:“這個項氏一族恐怕是你說過出了‘項羽’的,但他們家真是頂天立地,毫不作偽。若為武將,必定不錯。”
秦子楚不以為意的說:“不想殺就留著。張良都能變成傲嬌的可愛少年,項羽好好養養說不定會是我大秦的下一個武安君呢——說起來,項羽似乎還沒出生吧?”
嬴政和秦子楚對視片刻,不由得一同沉默下來。
……這好像是真的……
秦子楚忍不住哈哈大笑,嬴政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神情。
待笑聲停止,嬴政坐在秦子楚身側,商量道:“開春之前,朕打算向琅琊郡、東海郡兩地遺民,這兩處人煙稀少。”
“百姓總是覺得故土難離的,貿然遺民會不會讓他們不太適應,心生反感?”秦子楚擔憂的詢問。
依照秦國律法,現在對待百姓已經寬容的不少。
可對待早就習慣了散漫生活的六國百姓來說,秦國的法令還是嚴苛得令人望而生畏。
他們因為秦國的強大而服從,但這並不代表他們能夠立刻放棄過去一言不合動輒打打殺殺的生活去適應這種法令森嚴的日子。
秦子楚擔憂的就是頻繁的移民政策再生民怨,對秦國不利。
嬴政搖搖頭,握住秦子楚的手掌解釋:“這是必須的,否則琅琊郡和東海郡人丁稀少,良田無人耕作,時間久了自然會變作荒田。遺民的舉措也可以打破一地固有的勢力,讓我大秦官員能夠更快控制當地百姓,樹立威信。”
“哦?還有這樣的原因在裡面?”秦子楚皺起眉頭,眼中顯出厭惡的神色。
無論如何美化地方豪強,他們都在挖秦國的牆角。
嬴政雖然心中對豪強厭惡非凡,卻不像秦子楚一般將情緒表達的如此明顯。
他平靜又冷酷的說:“後來攻打下的四國百姓思念故國,地方上許多有錢有勢的人家都同遺民沾親帶故,自然能夠輕而易舉的收攏民望。有錢的富戶,朕將他們移入咸陽城中,自然失去了尊崇的地位只剩下錢財傍身;而有著很高名望的人一旦被徵發到其他郡縣,就會斷了他們在當地的聲威。”
秦子楚在壽春王宮將養了一個來月,身體才漸漸豐潤起來。
他原本凹下去的兩頰填上了軟肉,看著竟然又比原本又年輕了不少。
嬴政見他這般模樣,不由得深深嘆了一口氣。
“子楚,朕和你現在看起來終於般配了。”嬴政將額頭抵在秦子楚頭上,眼眸微閉。
秦子楚笑起來,捧著嬴政的臉頰,手指輕輕在上面摩挲,低聲道:“阿正想的話,可以一直和我般配。”
嬴政聽了這話,露出衷心的笑容,他輕聲說:“快要開春了,咱們繼續往東走吧。”
迎著晨光,壽春王宮大門敞開,一面面修滿了金龍的玄色旌旗迎風招展,無數玄甲戰士護衛在御駕兩旁。
車駕在精銳戰士的拱衛之下,緩緩離去。
當他們徹底離開壽春,沿街叫賣的聲響終於又響了起來,這座城市像是忽然恢復了生機。
聽著身後的喧囂之聲,秦子楚窩在嬴政懷裡,一邊翻閱著奏章,一邊道:“我們果然不受歡迎。”
雖然知道以武力滅六國之後,肯定要經歷這個階段,秦子楚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心中感到一陣抑鬱。
嬴政輕輕摩挲著秦子楚細細的腰側,輕吻著他的側臉。
他的手指指向逐漸被拋之腦後的壽春城,氣勢恢宏的說:“二百多年以來,各地都流傳有我大秦殘暴之名,對聽信黃老之說的楚地百姓猶如泰山壓頂,讓他們喘不過氣來。之前天高皇帝遠,除了一些貴族遺民,沒人感覺到改朝換代的壓力,他們現在也不過是慢慢明白了,才會如此戰戰兢兢。若說百姓心懷故土自然是有的,可說他們願意為了楚國而殉葬,卻沒有一個人還會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