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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楚摸摸綠翹的頭頂,壓低聲音:“女人懷孕生子要過一道鬼門關,夫人頭一次懷有身孕,她心裡害怕,我想帶她出門散心結果還惹得夫人不高興了,她給我臉色是應該的。日後別再這麼想了。對了,明日我要去太傅府上赴宴,你一個人在府中怪無趣的,隨我一起去吧,也能趁機放鬆。”
秦子楚期待的看著綠翹,抬手抹去她眼中的淚水,嘆息道:“你真是水做成的,怎麼這麼愛哭呢?沒有我護著你,日後可怎麼辦。”
綠翹輕輕吸著鼻子,眼角、鼻尖微透著粉色,更顯得惹人憐愛,她破涕為笑,主動握住秦子楚的手掌,紅著臉嬌嗔道:“綠翹一輩子都跟著公子,才不擔心日後的事情呢。”
“你啊!”秦子楚搖搖頭,像是對綠翹沒辦法似的說了她一聲,抬眼看了看書架上整齊的竹簡和綠翹仍舊捏在手中的抹布,有些婆媽的叮囑,“這些粗話交給下人做,別太勞累了。”
綠翹忽然意識到自己被秦子楚細緻的關愛所打動,一瞬間心如小鹿亂撞,眼中不由自主的顯露出依戀、愛慕的神色,竟然沒辦法向往常一樣說出動聽的話了,只能緊緊拉住秦子楚的袖口,紅著臉垂首不語。
綠翹的轉變太明顯,秦子楚想裝作沒看到都不行,但他心中仍舊十分詫異女孩的轉變。
可無論綠翹現在對他是否是真的心動了,秦子楚都清楚,以自己對感情潔癖的程度,他永遠都不會接受一開始充滿了陰謀算計的愛情;而且,綠翹一旦動真情,對秦子楚而言反而是個麻煩,因為綠翹所做的事情會逐漸失去分寸,甚至危害到自己的安全。
綠翹現在不再是他覺得可以合作、利用的人,而是一個麻煩了!
秦子楚略一思索,決定暫時按兵不動,他既然得到了彰黎所說的話需要提前動身返回秦國,那麼綠翹這枚呂不韋放到自己身邊的棋子很快就會失去價值,作用遠不如以前大。
過只需忍耐一段日子,綠翹再也不必出現在他面前礙眼了。
因此,一動不如一靜。
到時候他帶著趙姬離開,難道綠翹還能一路追到咸陽對他高喊“我們是真愛!不要阻攔我們在一起!”嗎?
當然不可能,所以,用綠翹的時候,綠翹能當顆棋子;不用她的時候,她連做棋子的價值都失去了。
隨意安撫了綠翹幾句,秦子楚拿出一卷竹簡握在手中摩挲著光滑微涼的竹面。
天色已黑,哪怕點著油燈,房間裡面仍舊十分昏暗,秦子楚本想去寢房趙姬那裡走一圈跟她識篆字,可想了想,又覺得趙姬與母親剛剛團聚,必定有許貼心多話要說,哪怕招待他也不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索性就不去討人嫌了。
反正不認識篆字,秦子楚也沒難為自己挑燈夜戰,他拿著竹簡逐漸坐了一會,就覺得雙腿發麻。
這時候的“正坐”都是像上墳一樣挺直了上身跪在地上,身下頂多有個墊子,像秦子楚這樣沒有經過專業培訓的,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眼見房中沒有其他人,秦子楚乾脆將手撐在頭上,斜倚在鋪蓋中,思考起如何回國的問題。
能夠不依靠呂不韋自然最好,可他手裡只有三百金,且不說如何應付那群如狼似虎般看守的趙國將士,單說車夫願不願意拋家棄口送他回秦國都是問題。
更何況,他宅邸中養著的那匹馬實在不像是能一路跑回秦國的健壯模樣。
若想自己走,需要提前準備、購買的物品太多,秦子楚被人看守著,若是頻頻出門採買,一定會被有心人發現用心,出逃失敗幾乎是註定的了。
他嘆了一口氣,翻身將臉轉向窗外,心中嘆息:看來想逃走還是需要人脈廣、行動方便的呂不韋。
救命之恩,他註定要欠給呂不韋了。
一隻柔荑搭在秦子楚肩頭,有些顫抖的順著脖頸摸向他前襟,剝起他的衣衫。
秦子楚身體驀然一僵,猛然轉身抓住手掌將女子狠狠推在地上,露出怒容——來人果然是綠翹。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秦子楚瞪著綠翹沉聲道,他繃緊臉上的表情怒氣沖沖的說,“回去你的房間好好想想自己該做什麼,別讓我在晚上看到你!明日的晚宴你也不必去了!”
話落,秦子楚將手中的竹簡猛地砸在地面上,背過身掀開被單,外袍也不脫的將自己裹了起來。
綠翹眼眶一紅,掩面無聲哭泣著跑去書房。
聽到女孩離去的腳步聲,秦子楚緊繃的脊背驟然放鬆,頓時有一種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的感覺,他心滿意足的閉上眼,很快沉入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