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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態度溫和的帶著他用膳後,直接安排自己歇下了,而一切轉折都出現在了第二日一早的學宮之中。
學宮裡既沒有了項藉的身影,也沒有了其他同學,只剩下扶蘇一個人孤零零的面對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斯。
這個總讓他覺得虛偽又過於圓滑世故的大臣今日臉上沒有掛著笑容,看著他的眼神也不如往日溫和親近,嚴肅又恭敬的神色只能讓扶蘇想起“大事不妙”四個字。
這讓扶蘇有種本能的抗拒,雖非恐慌卻有些焦躁。
“小公子,你可知項藉因何被陛下調離你身邊?”
李斯剛剛話落,立刻看出扶蘇眼中擔憂的神色。
他哂笑不止道:“你猜測的絲毫不錯,陛下確實是故意如此的。”
語畢,李斯抱著雙臂站在扶蘇面前,垂下的眼眸看不出思緒。
扶蘇聽了李斯的話,反而冷靜下來,點點頭坐穩身體。
他轉身取出一卷書稿,呈遞到李斯面前,看似十分溫馴的垂眸道:“昨日愚弄了老師,扶蘇心懷歉疚,這是陛下吩咐的功課和老師對項藉處罰,他是我的人,扶蘇應該與他共患難的。”
李斯接過扶蘇送上來的書卷,認真的讀了幾遍,臉上露出笑容,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繼續說:“陛下心思已定,李斯進今日起要教導小公子如何才能做一名合格的帝王了。”
扶蘇臉上的抗拒之色越發明顯。
李斯忽然冷笑一聲,“啪——”的將《韓非子》一書摔在扶蘇面前,直言道:“小公子一向喜好儒學,這並非錯誤,但項藉今日遭此禍事蓋因小公子不懂得如何做一個成功的帝王,更不懂揣摩陛下的心思。”
聽到這話,扶蘇面色這才終於有了徹底變化。
他抬頭看向李斯,仔仔細細的想要從李斯臉上看出欺騙的神色,但李斯這樣老jian巨猾之人如何會讓扶蘇得逞。
最終,扶蘇無可奈何的垂下頭。
他恭敬的向李斯行了一個師徒之禮,鄭重其事的說:“請老師教導我。扶蘇不願今日之事再演。”
作者有話要說:
李斯臉上終於露出笑容,直接推開扶蘇面前的書桌,認真道:“小公子願意拋開對法家的偏見,李斯感激不已,定會傾囊相授,好好教導小公子。”
他臉上掛著真誠的笑容,心中道:感謝天、感謝地,姜尚七十歲尚能夠輔佐周朝,老夫閉眼之前也有希望挪挪屁股底下的位置了!
扶蘇從來都是個聰明的孩子。
可他身上因為過於安穩環境創造的天真也明顯的厲害,這並不是上位者該有的美好情操。
李斯現在已經人老成精,他明白陛下將這個孩子交給自己教導絕不是為了自己作為一個老實的權威,而是要培養著小公子愛上運用權利帶來的好處。
因此,李斯也十分識趣,並未做出恫嚇扶蘇小公子的行徑來,而是直接將小公子帶上朝,讓他親眼眼、親耳聽,回來再將每一件事情拆開,讓扶蘇自己分析。
隨後,李斯借著扶蘇的錯漏之處挑出,點明事情若是按照扶蘇所想進行的話,將會帶來多麼可怕的後果,最終讓他理解事情該如何處置。
果然不出李斯所料,這種手段溫和的潛移默化之下,扶蘇身上不該屬於的天真無邪飛快的消磨無蹤。
“奉常此事做得很好,不知你是否有興致做太傅?”嬴政對扶蘇的變化看在眼裡,心中滿意,自然願意給李斯提一提身份。
李斯激動得不能自抑,直接跪在嬴政腳下,感激道:“多謝陛下恩典。”
嬴政沒對李斯客氣,反而直白的說:“扶蘇雖然有了改變,但你覺得他如何?”
這種口吻反而能讓李斯更加輕鬆,他知道陛下這是真的在向他詢問小公子是否堪為人君,而不是作為一名家長討要孩子老師的誇獎。
李斯也十分鄭重的說:“小公子仍舊年少,還需打磨——不過他性格溫和細膩,有上皇的風采。”
嬴政點點頭,繼續問:“難道扶蘇很有些心慈手軟?”
這話說出口,意思和“扶蘇是不是能夠掌握殺人的權柄”意思完全一致,李斯哪敢胡言亂語?
他垂首認真道:“陛下為難住臣了,小公子年紀尚幼,未曾經歷過什麼需要他做主統管殺伐的決定,臣也不好胡亂猜測。”
嬴政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扶蘇的優點和缺點同樣明顯,至少此時絕非完人。
若是李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表示扶蘇已經合格,那麼他一定要讓李斯在奉常的位置坐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