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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有些懷念的眼神回憶了一會,終於仔仔細細的解釋道:“申不害與商君都是法家出眾的代表,可申不害不同於商君商君變法的時候重視的是富國強兵、以法立威的務實做法,雖然竭力遭到六國的貶損,可商君的做法成效顯著。而申不害強調的卻是帝王權術,說白了,就是國君如何統治臣子,令臣子不敢心存僥倖、期滿君王的方法。這樣一來,申不害為韓國效力的時候,韓國雖然生活在夾縫之中,仍舊能夠國富兵強;但當他死去,韓國又迅速衰落。”
秦子楚不解的說:“申不害?我怎麼好像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嬴政笑了起來,貼在秦子楚耳邊說:“他都死了幾十年了,子楚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秦子楚聽到這裡撇了撇嘴,低聲道:“拿一個死了幾十年的人說‘他是韓國被滅’的原因未免不地道了。”
嬴政對著秦子楚總有無窮無盡的耐心,聽到他的抱怨只是來回摸索著秦子楚的黑髮,表現得十分好脾氣。
他平靜的說:“朕不是沒有說完呢麼,子楚真是越來越心急了。”
不等秦子楚反駁,嬴政繼續道:“三家分晉之後,韓國生機已經決斷。他背面是能征善戰的趙國,東面是魏國和齊國,南面是楚國,西側又與我大秦疆域犬牙交錯。四周強國環伺,沒有任何可以開拓的土地,可偏偏卻占據了各國想要發展時候必須攻克的要害之處。如此一來,無論強大的是哪一個國家,若是真的有心一統天下,必定將韓國列為消滅的首個目標——這種想法絕非朕一人如此。”
說到此處,嬴政有些嘲諷的笑了起來,不客氣的開口:“既然不止我大秦能夠看到這一點,韓國的土地當然接連不斷的被各國併吞,國土日漸萎縮,實力也越來越衰弱。自從上一次武安君攻下了三川郡,韓國再也沒有還手的力量了,此番從南陽一口氣攻打到新鄭的時候,韓國連抵抗都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國家覆滅。”
“武安君這一次又殺掉了多少士兵?”秦子楚說話的時候口氣顯得有些遲疑。
他微妙的停頓片刻,隨即解釋道:“我並不覺得殺掉敵人是什麼錯誤,現在維持仁慈的代價也太高了。可當你統一了華夏大地之後,無論現在生活在何處的百姓都是你的臣民,你不能讓他們對你如此心懷怨恨。”
嬴政笑著抱緊秦子楚,將臉頰埋在他肩窩,低聲嘆道:“子楚,你能這樣關心朕,朕特別開懷。不必為了此事憂心,再損傷過七萬人之後,韓國國主主動打開城門投降了。”
說到此處,嬴政哪怕覺得上輩子鄭國一直故意耗損秦國人力財力的舉動十分噁心人,但還是客官的說:“韓國國主任用了鄭國主持國內的水利建設大概是他一輩子唯一一個正確的決定。當武安君帶著朕進入新鄭城的時候,糧倉之中堆滿了穀物,這些糧食足以餵飽剩餘的韓國士兵。所以,武安君也懶得再去殺掉他們,正好修築防禦工事需要許多人手,乾脆將他們都挪去服勞役了。”
秦子楚慶幸的笑了起來,他開心的說:“這樣就好,也免得日後有人說武安君殺戮太過,又要拿他做筏子。”
嬴政淡淡的“嗯”了一聲,心裡對秦子楚關心白起有些許的吃味。
可轉念一想白起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心情又慢慢好轉。
他連忙扯回話題,繼續說:“若是只是之前三條,韓國還未必亡敗的如此迅速——韓國歷代國主實在都很不會做人。身處如此環境,韓國本就沒有壯大的可能。可韓國這些國主們非但沒有好好與周邊的國家接觸,維持良好的關係,反而時常食言,惹怒強大的國家。”
嬴政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麼可笑的事情,臉上的笑容變得十分古怪。
他低聲道:“朕一直很納悶,韓國國主的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韓宣惠王竟然在我秦國攻打韓楚聯軍的時候,先拿出一城向我大秦求和,再翻臉與楚國修好,最終又聯合我大秦將楚國打了一頓——朕若是沒記錯,那個時候蘇秦可在忙著到處說服六國合縱遏制我大秦的發展。”
嬴政搖了搖頭,感嘆道:“算了,這種事情朕想不明白也無所謂,讓國家一步步衰落的國主,沒有讓朕琢磨的價值。”
他終於說:“韓國的國主們頻繁翻臉,最終鬧得各國都不信任韓國,只能看著四周的臉色,苟且偷安。因此,這一次朕故意向武安君建議滅韓,才會沒有一個國家願意帶兵前來拯救韓國——誰都清楚,韓國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