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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呵呵笑了幾聲,他在秦初肩膀用力拍了幾下,感嘆道:“這軍中將領現在竟然沒有一個秦人——咱們都是受了國主恩惠的人。”
秦初跟著點點頭,嘴角扯出笑容,眼神滿足:“若是沒有國主,秦初現在無論獲得什麼樣的地位,都只是一個男寵,一輩子都甩不開這樣的名聲。可我現在能夠堂堂正正的被人稱呼一聲‘秦楚將軍’,秦初願為國主效死力。”
他說著話,神色露出一絲哀痛。
秦初嘆息一聲道:“可惜,秦國的國主都不是長壽之人,今日傳遞迴來的戰報都是太子執筆。聽說國主沉疴已久,都是怕太子年輕、掌國不利,才硬生生拖到現在才敢休息的。”
李牧沉著臉,跟著點點頭。
他深思道:“我們加快行軍速度,儘快將他們抓到手中。別……”趕不上國主最後一面。
秦初聽出李牧未盡之語,一收下顎,已經沒有了繼續開導李牧的心思。
他提起涼酒瓶子,轉身走出帥帳。
姚賈一直停留在當地登記戰損、安撫居民、調度戰俘的燕軍,整日忙得腳不沾地,原本一個白面書生硬是從脖子以上曬成了麥色。
秦初回到帳中,姚賈口中還在念念有詞的寫著奏章,向國主匯報燕地的情況。
“國主這些日子身體如何了?”秦初坐到姚賈身後,有力的雙手搭在他肩膀上,仔仔細細將肩上發僵的肌肉揉開。
姚賈手上不停,回頭瞥了秦初一眼,輕笑道:“我看國主身體有恙是假,想要退位給太子才是真的。”
秦初動作一頓,不由得皺緊眉頭,過了許久之後才猶豫的說:“國主和太子父子兩人相依為命,現在國主這般年歲,想要安享晚年也是常理。”
姚賈卻搖了搖頭,收起臉上的笑容。
他湊到秦楚耳邊,壓低聲音道:“這些年,國主哪有一丁點變老的痕跡?”
秦初聞言一愣,隨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若有所思的說:“……太子好像時至今日仍舊與國主同住一屋。”
姚賈繃緊臉上的神色點點頭,低聲道:“太子站在國主身邊絲毫看不出是父子來,反而是國主現在看著更像是太子的弟弟,而且太子看向國主的眼神也與尋常父子不同。國主從太子小時候起就對太子有求必應,眼下這樣的情況,國主不退位,難道要等到太子名望受損了,再事後補救嗎?”
秦初和姚賈關係非同尋常,都喜歡上了男人,自然對這種事情最敏感。
此時,秦初臉上已經一片慘白之色。
他聲音發顫的說:“可國主和太子,他們……國主竟然能夠退讓到這個地步?”
姚賈苦笑一聲,平靜的說:“太子氣勢驚人,手段狠辣,為人深沉。每次他有一些舉動,事後都讓人脊背發涼,堪為一代雄主。連你、我都清楚,國主和太子在一起的時候,國主已經壓不住太子了。國主無論是否甘願退位,眼前這個時機都是最好的。”
秦初搖頭嘆息,可卻沒有任何反駁的話能夠說出口。
平滅六國的道路非常艱難。
國主每次都要謀劃許久,大戰之後竭力休養生息,不至於勞動過多的民力。
這是仁君所為,可其中流逝的戰機卻非常多!
但太子不同,明眼人都能夠看出同時對燕國和魏國發動戰爭是太子的提議,而他更趁著一舉殲滅燕國和魏國之後,秦軍氣勢如虹的時候,乾脆利落的再次任用王翦和李牧出征,並且將國中的全部軍隊都交託在他們手上。
這其中的氣魄、心機和對時局的掌控,就絕不是國主能夠比擬的。
太子羽翼已豐,國主攔不住他了!
但國主是心甘情願落到如此地步的嗎?
秦初不清楚。
可他不敢問出這句話,這不該是身為人臣詢問的事情。
秦初閉上眼心中盤算著隨李牧將軍,徹底抓住趙王代和燕王喜需要的時間,可他心中卻仍舊惦記著遠在咸陽宮中的秦王子楚。
士為知己者死。
國主對他有活命之恩,若是眼前的局面並非國主所願,秦初下定決心,當他隨著大軍班師歸秦的時候,若是知道了國主並非自願留在咸陽宮作為被囚禁、被控制的人,他就算是拼死也要將國主救出來。
“你覺得此事可行嗎?”這個打算秦初並沒有隱瞞姚賈。
姚賈看著秦初嚴肅的神情,抬手在他被風霜侵染的臉上一寸寸摩挲而過,忍不住勸說:“秦初,國主將你送入軍中看來是個錯誤的決定,你到現在都不懂得勾心鬥角。若是你繼續為將,遲早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