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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調侃的說:“哦?你理解不了麼?我以為嬴氏男人思維都這麼奇怪,你會很理解太子的想法呢。”
嬴政將手掌平放在秦子楚面前,終於放下往日高高在上的神情。
他低聲說:“朕只是喜歡你而已,沒有想過會弄成現在這樣。”
他偷偷瞥了秦子楚一眼,聲音更低的說:“哪怕你故意疏遠朕的時候,也還是忍不住把朕當成你的兒子,多有顧忌。可是朕知道不能在這樣下去了,否則你永遠不會清醒。你總是說朕沒能夠平等的對待你,你又何嘗不是如此對待朕的呢?”
82想太多
秦子楚停下腳步,點點頭,遲疑的說:“你覺得我哪裡沒有平等的對待你?”
嬴政眼中眸光一閃,並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你大概是來自朕死後許多年的世界吧?從一開始你就近乎盲目的信任朕,後來得知朕是那個人之後,又表現得異常恐懼——你敢說自己心中的人是朕,而不是自己想像之中的人麼?”
不等秦子楚給出答案,嬴政帶著點失望的語氣搖了搖頭,低聲道:“秦子楚,到死為止,朕一直都經受著六國那些失敗者的刺殺,無論朕做什麼,都有人咒罵朕。史書會如何抹黑朕,朕也都猜測得出來。在你心裡的朕和史書中的恐怕沒有什麼區別。朕認識的是真正的你,可你心裡的人卻是‘始皇帝’。”
秦子楚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站在原地沉默了下來。
回想起兩人相處的時光,他確實一直保持著輕鬆的心態,哪怕經歷危險的時候也有“這是秦始皇,所以不放棄他,我也不會死”的古怪想法。
過去的嬴政在他心中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能夠讓他始終平安活下去的符號。
直到最近,頻頻發瘋的嬴政在他心裡才越來越像是一個“人”。
秦子楚走上前,展開手臂將嬴政擁抱進懷中。
他輕柔的摩挲著嬴政的脊背說:“阿正,對不起,我做錯了。”
嬴政眼中得意之色一閃而過,反手抱緊秦子楚,將臉埋在他胸口無聲的搖了搖頭。
嬴政終於得回秦子楚主動張開的懷抱。
他貪婪的緊箍著秦子楚不放,沒多一會就讓秦子楚從嬴政刻意製造出的愧疚之中清醒,回想起前夜發生的不快。
他的身體猛然僵硬住了。
秦子楚真想問“你昨天晚上說上工具是真的還是假的?”這句話,可這種問題真的適合現在說出口麼?!
哪怕嬴政說自己過去認知裡面不是真正的他,可他昨夜的舉動仍舊讓秦子楚覺得嬴政危險極了。
嬴政瞬間察覺了秦子楚的僵硬。
他知道掀開最後一張王牌,自己再也不能像過去一樣肆意妄為了,否則秦子楚絕不會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用愧疚和包容的心態對待他。
秦子楚只會徹底的推開他,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擴大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嬴政心中遺憾的嘆了一聲,臉上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
他主動鬆開秦子楚的細腰,退到三步外。
嬴政回過身,主動為秦子楚取來披風蓋在身上,因為每日練劍而分外寬大的手掌拉扯著細細的綢帶,生疏的結在一起。
做完這個簡單的動作,嬴政卻像是完成了一件艱難的大工程似的揚起笑臉,連眼神都亮了起來。
“這樣就不會冷了,朕陪你出去走走。”嬴政一低頭,直接牽起秦子楚的手掌,拉著他向院外走去。
秦子楚被嬴政牽著,忽然停下腳步,向回拽了拽。
嬴政立刻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秦子楚,目露疑惑。
秦子楚輕笑著搖搖頭,輕聲說:“我不想出去了,自己在院子裡坐一會就行。現在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嬴政只好放開秦子楚的手掌,磨磨蹭蹭的回到房間裡。
嬴政站在床鋪前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開口對一直守在門口的荷吩咐:“再準備一套被褥,挨著父親的拜訪。”
荷無聲叩首,很快離開寢房,按照嬴政的吩咐去辦。
事實上,這也是秦子楚早就交代過的。
他害怕嬴政晚上故技重施,打定主意只要嬴政死皮賴臉的非要和他睡同一個被窩,就將嬴政徹底清除自己的寢房;但若是嬴政知情識趣,老老實實的提出自己另睡一個被窩,他還勉強可以容納嬴政共處一室。
沒多一會,荷指揮著另外幾名侍從整理好床鋪。
他們一起向嬴政叩拜後,為嬴政褪去一身沉重的華服,隨後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