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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雷剛還年輕,早晚能夠適應外面的環境,找到自己的路。
雷剛的特性是正直和硬朗,卻過剛易折,早期單純的士兵生涯塑造了他的這個特性,接著三年的游隼生活又鞏固了這一點,但是人不可能一直處於這麼幹淨的環境裡,或許圓滑兩個字落在雷剛的身上有些突兀,卻也是一種成長。
畢竟,他能夠看到的,能夠指導的,也僅僅是某個階段。
他希望自己帶的這批兵,這麼出色、費盡了心力才凝聚而成的最強游隼們都能夠飛得更高,走得更遠。
這樣……這些年操的那些心也就真正踏實了。
84、游隼
譚國華離開後,雷剛扶著牆進了衛生間,用清水洗了把臉,微醺的眼終於清亮了幾分,蜿蜒透亮的水珠從臉頰上滑落匯聚在下巴尖,砸在了台沿上,裂開了一朵碎花。
定定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半響,抿緊的唇角向上勾出一個弧度,眼角微彎,露出星點的白牙,友善卻又疏離的笑容。
看著鏡子裡陌生又熟悉的自己,雷剛眉心猛的一蹙,像是要斬斷什麼或者拋棄什麼一般大力的閉上了眼,努力的平復著心底突然而生的厭惡。
數次呼吸,再次睜開眼時,終於少了早前紛雜出的五顏六色,黑白分明。
人從生下來的時候就開始學習說話、走路、吃飯等等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再大了一點就開始學習文字並掌握知識,隨著知識的不斷累積和對自己興趣的剖析開始選擇要走的方向。
如今,他知道自己又要開始學習如何在這條路上走的穩一點兒。
雷剛捋著頭髮走出了衛生間,眼底的情緒徹底平和。
說不上厭惡這些應酬,已經不是孩子,明白這些就是社會,雖然軍中管理封閉,但是也自成體系有著獨屬於軍人的‘社會秩序’。
‘秩序’無論好壞,早都已經存在,他既然沒有這個能力去改變什麼秩序,就只能學會去適應‘它’。
雷剛看著床頭的電話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揉著抽痛的太陽穴躺下了。
出任務的時候他沒有私人通訊工具,又因為游隼部隊的隱秘性,手機幾乎沒有存在的意義,但是上次從北京回來,去成都的時候還是買了張卡沖了錢進去,他曾經嘗試給張章發一條跨國簡訊出去,沒過20分鐘就被譚國華給抓了過去,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問他還記得保密守則不?上面清清楚楚的寫了在游隼期間決不允許向外國發出任何一條消息。
當時雷剛垂著頭沒說話,一直以為張章的手機會通過國安局審核後再轉發過去,自己就算發也發的國內,怎麼直接就發到國外去了?
臨了,譚國華說是看在這次電話號碼追蹤後有國安局的申備紀錄,這事兒就算了,但是無論怎麼說,加了國際區號的電話就絕不能碰。
他和張章一直靠著書信往來,張章那邊還好點兒,模糊不清的解釋了一下國安局雖然會拆閱信件,但是基本上都會第一時間把內容傳給他,反而是自己這邊,收信寄信都很費勁,不斷的中轉,拆閱,才交到手裡。
眨眼間過了三個月,竟然連個聲音都聽不到,怕是在自己離開游隼之前都還得這麼熬下去。
雷剛翻了個身,想到了自己調職之前是要回家一趟,要不要和張章那邊打聲招呼?
但是……萬一在出任務怎麼辦?
想想自己這邊也差不多算是安定下來了,張章那邊卻還遙遙無期,就這麼天南地北的隔著,最後能怎麼樣?
一想到可能有那麼一天自己會再也見不到人,心口還沒痊癒的空洞就會擴大,嗚嗚的響。
他怕張章出事,也不喜歡張章的工作環境,更怕人覺得時間長了、累了,就選擇散了……那自己該怎麼辦?
從來就沒想過玩玩算了,自己也根本就不是這種人,下了那麼大的決定和愛著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個男人也認了,但是那邊要是主動提出分了怎麼辦?放出去的心還能收回來嗎?
雷剛把頭埋在了枕頭裡,死死的壓著。
腦袋裡本來就紛紛亂亂的思緒,被酒精這麼一熏就全飄了出來,浮在眼前躲都躲不掉。
本來以為自己能夠受得了思念的侵蝕,也早就習慣這種長時間見不到面的異地感情,就像身邊見到的每個軍人一樣,把感情壓著,專注於眼前的工作。
但是想像總比現實來得容易,原來空虛這種東西最是讓人難以承受。
第二天回了游隼,林峰失魂落魄的找上了他。
反坐在椅子上,林峰低著頭看著自己腳尖,一直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