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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碩整理被子,嘴裡也問著,“扯到傷口了嗎?有沒有哪裡不對勁?”
張章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沒有開口。
不疼,就算是這麼折騰,傷口也幾乎沒有什麼感覺,反而腦袋裡輕飄飄的,聽的和看的像是隔了層霧一般。
向碩建議道,“如果困的話,你就繼續睡一覺,這裡交給我們,再起來應該就好了。”
雷剛也點了一下頭,毛巾換了一面,轉到了眼角上輕輕擦拭,卻被張章一把抓住了手。
移開的手臂露出了渴求的目光,牢牢的鎖在自己臉上,“陪我一會。”張章說,染了水的睫毛瑟瑟抖著,期盼的目光,竟顯得格外的脆弱。
雷剛抬頭看向向碩,向碩點了一下頭,“那我先出去了。”
雷剛坐在了張章的身邊,張章就這麼一直看著他,神情恍惚,視線空茫,一句話都不說,雷剛留意到張章的瞳孔縮的很小,應該是嗎啡的副作用在作祟。
不知道說什麼,雷剛只能在張章的注視中開口,“你可以睡覺。”
張章慢了半拍的搖頭,嘴唇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雷剛從床頭柜上拿了些棉花沾濕水,潤著他的嘴唇,動作輕柔,格外的體貼。
張章沉默的看著雷剛的動作,莫名其妙的眼眶又開始發紅,心裡無來由的酸澀疼痛。
看到張章眼角滑落的淚水,雷剛疑惑的與他對視,張章眨了眨眼,將眼眶裡多餘的液體擠了出來,苦笑,“我不知道。”
“副作用。”雷剛淡聲開口,安慰他。
張章點了一下頭,除了副作用外他也找不到理由。
雷剛這麼一陪他就陪了兩個小時,兩個人其實基本沒有交流,直到張章再次藥效發作昏睡過去,雷剛才站起了身,順便看了一眼床頭上的儀器。
這是一個靜脈推注器,100毫升的玻璃針管正由儀器輔助用一種很平穩的方式推注,透明的液體已經推了大半,雷剛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應該是齊純劍看守的時候放上的,按時間計算應該有50~60毫克的量。
只是……為什麼要同時注射兩種藥劑?
雷剛看向掛在鐵架上的點滴瓶,是葡萄糖。
又看了一眼儀器上的針管,那麼這管藥劑呢?消炎藥?助眠藥?
雷剛出去找醫生。
阿里這邊一共就三名醫生,護士也不多,全說的是波斯語,抓住一個阿拉伯女人問又問不清楚,最終還是只能去找向碩。
張章一倒下,向碩的工作就格外的多,雷剛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只能又回到了病房裡。
張章還在熟睡,很安靜,就像是沒有受傷一樣靜靜的躺著。
雷剛卻看得微蹙眉心。
人一旦有了疑惑就不踏實,心裡不可避免的亂猜測,一點點的在腦海里清理出思緒,然後找到正確的答案。
內臟被腐蝕按理來說應該很疼吧?像火燒著一樣的疼。
昨天夜裡受傷後掙扎的那麼凶,沒理由做完手術就完全不疼了。
怎麼……一點都沒發現張章有忍耐的表情?
雷剛目光又掃向了推注器上的針管。
很明顯,裡面的藥劑應該是有鎮痛效果的。
只是……是杜冷丁還是嗎啡?
雷剛的嘴唇微微抿緊,眉心又蹙緊了幾分。
看起來為了讓張章能夠靜養24個小時才不得不持續注射鎮痛效果的藥物。
只是一旦停掉的話……
嗯……
應該沒有問題。
正常人最起碼一周才會成癮,就算極個別的三四天就有反應,這也才一天而已,他還記得自己上次皮膚大面積燒傷後也注射過杜冷丁,而且持續了三天,雖然停藥後有些不舒服,但是很明顯沒有成癮。
想通,雷剛鬆了一口氣,抬手在張章的額頭摸了一下。
沒有發燒,沒有炎症,只要安靜的休息夠24個小時,就會很快健健康康的站起來。
不過……折騰這一夜也夠難受的了吧?
永遠把自己打理的乾乾淨淨的男人下巴上出現了胡茬,躺在那裡,給人一種頹廢的感覺。
手從下巴上緩緩收了回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摸到了一手新生的胡茬,微微的刺痛。
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犧牲的戰友,雷剛的眸色變得暗沉,氣力被緩緩抽離,痛苦的坐在了椅子上。
最後連屍體都沒收回來……
爆炸的飛機墜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第二次的油箱爆炸幾乎焚燒了裡面的一切,找到的只有一堆灰燼……
悲傷的情緒一股腦涌了進來,雷剛狠狠的按住自己的腦心,頭皮被扯得生生疼痛,努力的壓抑如驚濤駭浪般襲來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