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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笑在心裡嘆口氣,把藥碗放到了桌上,那上面還擺著兩碗一模一樣的,怕是大傢伙有了經驗,得備足了藥伺候才行。她拿了布巾擰濕了給他擦去身上的藥汁,從容的答:「我一滾出去,怕是外頭守著的那些人又該滾進來了。滾來又滾去,主了身邊總會有人,我一個人煩,總比他們這麼多人一起煩的好吧?」
聶承岩抿了嘴不說話。韓笑也不著急給他餵藥了,輕手輕腳的給他清理乾淨,就陪坐在一旁。聶承岩又忍不住,罵她礙眼,韓笑心裡暗想著這該是她遇見過的最難服侍的主子了。
她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來,她掏出那對紅豆耳墜,遞到聶承岩的面前:「主子,龍三公子讓我把這東西給你,他說是用來救你命的。」
聶承岩本來罵得累了,閉目不理睬她,聽到龍三公子時便睜開了眼,看到她手上的那對耳墜,似是不敢相信的瞪著,瞪了半天,終於大聲喝道:「給我,把它給我。」
韓笑被他喝得嚇一跳,她解開聶承岩的手,把耳墜子放在了他的掌心裡。聶承岩的手沒什麼力,舉起來的時候還有些抖,他拿著耳墜子看了又看,半晌紅了眼眶,把耳墜子握緊了,拳頭放在心口處。他身上又髒又臭,臉色慘白透著青,鬼一般的狼狽,頭頂上還包著那個滑稽的包包頭,可這般的悲情動容,卻讓韓笑覺得他有些耀眼起來。
「龍三還說了什麼?」
「他說,答案在他那,若是主子想知道真相,便得親自去見他。」
「你是龍三什麼人?」
「啊?」韓笑沒料到傳個話要被審問身份,她老實答:「奴婢不認識龍三公子。」
聶承岩微眯眼,盯著她:「撒謊,若非相識可託付,龍三豈會把東西給你讓你傳話?你上山,是龍三的安排?」沒等她回答,他很快自己又否定了:「不對,那老頭可不會接受。」
「主子不必猜疑,奴婢確不識得龍三公子。」韓笑坦蕩的直視他,她把怎麼被擄沖喜結親,龍三怎麼醒的,怎麼把耳墜子交給的她,她又是怎麼上的山,一五一十全說了。
聶承岩一直盯著她,似乎在評判著她話里的真實性。等她說完了,他問:「你嫁給龍三做妾了?」
「是只公雞。」韓笑語氣輕鬆,顯然沒把那拜堂當回事。
聶承岩有些笑意:「這次是雞?余嬤嬤真是越來越有想法了。」
「這次?」韓笑看他臉色沒那麼嚴肅,大著膽子的問了出來,真好奇,難道那龍三公子還不止衝過一次喜嗎?「那上次是什麼?」
聶承岩似想到好笑的,倒也答了:「豬。」
韓笑撲哧一下笑了,又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幾聲,這龍三公子,倒是怪可憐的,一會是豬,一會是雞。她越想越好笑,笑個不停。然後一轉眼,看到聶承岩正盯著她瞧,韓笑趕緊端正了臉色,輕咳幾聲:「呃,奴婢,奴婢只是覺得……」該怎麼解釋自己嘲笑主子朋友的行徑?
「你叫什麼名字?」聶承岩沒打算聽她蹩腳的說辭。
韓笑挺直了背脊:「奴婢韓笑。」
聶承岩微點頭:「韓笑?」
「是的,主子。」韓笑應得大聲又響亮。
「好,很好。」他似對她的精神抖擻挺滿意:「我要喝藥。」
韓笑又驚又喜:「好的,主子。」龍三公子果然沒說錯,這對耳墜子真的是救命之物。她歡喜的捧來藥,一口一口餵他喝了,這次聶承岩很配合,眉都不皺全給咽了下去。
喝完了藥,她給他擦了嘴,又倒了溫水讓他去去嘴裡苦味,然後動手把碗杯布巾這些收好,正收拾著,聽到聶承岩喚:「韓笑。」
「是的,主子。」韓笑飛快的大聲應了,走到近前等著他吩咐。
聶承岩道:「你是我的奴婢,還是雲霧山的醫仆?」
「是你的奴婢,主子。我簽的賣身契是主子的名字,我看得清楚。」韓笑抬頭挺胸,覺得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百橋城聶城主家僕了。
「是嗎?」聶承岩應得不咸不淡,頓了頓道:「那好,你聽著,你若是忠僕,我會助你救治弟弟,若你動什麼歪腦筋,你們姐弟都別想活。」
韓笑剛想應「好的,主子」,卻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了,她的笑容僵在臉上,驚訝的看著他,聶承岩語氣淡淡的:「你以為,我這副半死殘廢的模樣做不到?」
「我以為,一手建起治病救人的百橋城的聶城主,不會動不動把殺人掛在嘴上。」韓笑臉色端正下來,心裡有些失望。
聶承岩盯著她半晌,說:「很好。」他似乎終於覺得韓笑可以信任,囑咐道:「從此刻起,留心這山上的每一個人。」韓笑被他的語氣震住了,聽見他繼續說:「我還想活著,知道真相。」
第6章 丫頭古怪(修文)
要活著知道真相?這話聽起來讓人感覺這山上便是龍潭虎穴。韓笑其實不太明白,雖說雲霧老人看著跟和藹一詞壓根扯不上關係,但起碼她們姐弟上得山來,的確是吃好喝好住好,沒受半點虧待,甚至薛大夫也依師囑三天兩頭的認真來給韓樂診病,當然更別提連翹那小姑娘一天到晚的把韓樂當自己親弟弟般的照顧了,就連總管白英,看著也是個穩重忠厚之人,對聶承岩的衣食起居、用藥飲食,那是盡心盡力,絲毫不敢怠慢。
自韓笑順利讓聶承岩喝藥後,雲霧老人似是也明白過來,他把其它的醫仆都遣走了,獨留下陸英、秦艽、甘松、石竹四人輪流在岩築的院裡值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