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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似悲似痛,穆遠竟不能再迎她目光,低下頭輕應一聲,急急忙轉身出門去做安排。
太陽初升,韓笑、鳳寧、賀子明及李姓的探子都已經整裝待發,韓笑不善騎馬,此去青山谷得全力奔馳,趕在三日內過關到達,於是鳳寧與她共騎,賀子明與李探子則是各乘一騎。
鳳寧背著把大刀,馬上還馱著個乾糧包袱,韓笑把藥袋子緊緊綁好捆在了身上,四個人三匹馬,就等著穆遠下令出發。
穆遠交代清楚了部署安排,又看了他們四人半晌,忽而單膝著地,低首沉聲道:「萬事拜託了。」
李探子滿腔熱血用力點頭,他拼了一死與同伴們闖關報信,幸運只余他一人生還,如今他帶著救星要再度回谷,只覺得熱血沸騰,鬥志昂然。
賀子明抿緊嘴點頭不語。韓笑沉穩冷靜,輕拍藥袋子道:「將軍放心,韓笑一定傾盡全力。」
鳳寧環顧四望,滿城兵將們列隊兩旁,默默高舉手中兵器以示支持。薄薄的藍色晨光之下,那是一張張期待勝利的臉龐。鳳寧沖穆遠一點頭,一夾馬腹,豪邁大呼一聲:「駕!」□駿馬長嘶揚蹄,箭一般沖了出去。
穆遠目送這四人揚塵而去,看著他們消失不見,他心裡發沉,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副將湊過來,低聲道:「將軍放心,已跟守兵們通報過了,他們會一路掩護韓姑娘他們的。」
「嗯。」穆遠應了,一轉頭,卻看到如意公主站在街旁,顯然悄悄地也在送韓笑。她目視遠方,一臉沉靜,又或者,該稱之為視死如歸?
副將又道:「將軍,公主該出發了。今日便得讓夏軍看到公主確在我們手上。」
穆遠又「嗯」了一聲,卻是看著如意公主不動。如意似是聽到那話,轉過頭來,應了一句:「那就出發吧。」
副將一抱拳,退下去做準備。穆遠張口欲言,卻不知能與公主說什麼好。如意淡淡一笑:「將軍,萬事拜託了,莫讓我白走這一趟。」
穆遠心頭一震:「公主放心。」
如意輕揚嘴角,轉過頭去,又再看著韓笑他們消失的方向,輕聲道:「將軍,如意也定會傾盡全力。」
這一日,對他們中的任何一人來說,都是極不容易。在韓笑忍著烈日飛沙,被馬兒飛奔顛得五臟六腑都要出來的時候,如意公主坐上了大車轎,由穆遠領著軍隊將她護送到陣前。
過午,艷陽高照,戰陣之前有著幾分寧靜平和。如意坐在高高的轎車上,看著遠處嚴陣以待的夏兵軍隊,她知道,他們都在看著她。穆遠父子催馬並騎在她的車旁,一左一右的護衛。
等了好半天,夏兵那邊終於有了動靜,一個副將模樣的騎著馬帶著幾個小兵到了陣中間,高聲喊道:「把如意公主送過來。」
如意倏地繃緊了神經,雙手緊緊交握,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穆遠。穆遠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沖父親穆義一點頭,帶著公主的馬車過去了。
如意緊張得胃得開始抽搐,指甲刺進了掌心。
馬車一點點靠近夏兵,終於在陣中左右停住。穆遠打個手式,一旁的小兵把如意公主轎車前的緯縵打開,露出她的臉龐,穆遠朗聲道:「如意公主在此。」
那副將謹慎地打量了許久,然後伸手要拿公主轎車的馬韁。如意公主心要跳到了嗓子眼,既恐懼又絕望,但強撐著面無表情。穆遠長刀一轉,直直指向那夏軍副將,朗聲又道:「現在不能讓你帶走。」
那夏軍副將盯著穆遠的刀尖,尖聲問:「你待如何?」
「我朝顯了誠意,可將公主送回,爾等也該信守承諾才好。一日不罷兵,公主便一日不返夏國。」
夏軍副將微眯了眼,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穆遠,扭轉馬頭奔回隊伍里。過了一會,一個面上有刀疤的將軍與那副將騎馬過來。如意看到此人不由得一震,她身上透出來的恐懼讓穆遠微微側目。如意公主咽了咽唾沫,挺直了脊樑端正坐著。穆遠移回目光,認真應對來人。
這刀疤將軍正是在固沙城內領頭追捕如意的那人,他過來一看,叫道:「確是如意公主。」他確定了公主身份,轉而又向穆遠道:「你們不過是強弩之末,再戰下去也是討不著便宜,青山谷很快便是我們的了,這煙魂關你們又能守到幾時?速速交出公主,和談之事再議。」
第68章 險中取勝(修)
「不罷兵,便沒有公主。」穆遠冷冷道:「我皇有令,若是公主不能達成和談之約,便是死於陣前,留下個以女流之身在夏王宮裡抗擊敵國,成功出逃的威名也是好的。公主和親,是為黎民百姓的安穩日子,如今陣前談和,也是如此。若不能罷兵,便死不足惜。」
如意公主將牙關咬得死緊,她完全沒有把握夏國是否會臨陣反悔,若真是反悔,等不得三日,現時就要將她捉走,那怎麼辦?是否真得陣前亡命一途才能鎮住?她說不得任何話,不能毀了穆遠的布局,她只得當自己現下就是個死人,任兩軍推來搡去地談著條件籌碼。
能留下,是死!被交出去,也是死!
所幸穆遠的話終是震住了刀疤將軍,夏王對如意公主恨之入骨,他是明確下令定要將她活捉回去百般折磨以泄怨怒。夏王從來沒有丟過這麼大的顏面,刀疤將軍跟隨他多年,自是清楚明白,如今穆遠說不罷兵便寧可殺了如意公主也不遂夏王之願,刀疤將軍心中自然是有顧忌的。他想了想,道:「我王昨夜便已下令各軍待命,不再進攻,只為迎接公主回宮,這般相和誠意,穆小將軍該放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