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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在各家都議論紛紛,成婚熱潮有增無減。敬她大義救國是一回事,娶回家是另外一回事。若能得公主身份助益仕途便罷了,可如今如意公主隱士一般,不問世事,只愛念佛書,這駙馬今後想靠她打點些宮中勢力怕是不行。所以,如意在眾人眼裡,是個身份顯貴卻無益處的女子。
穆遠對這事略有耳聞,但起初他沒上心,因為很早之前大家就在傳如意招駙馬,可傳歸傳,半點沒真動靜。所以穆遠聽得一兩句這事,以為還跟從前似的,所以他也沒放在心上。他有好一陣子未見如意了,心裡頭很是想念。
他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思,他覺得他非如意不可了。可他也知道這事不容易,因為如意在躲他。如意很倔,拿定了主意不回頭,這個穆遠是很清楚的。他想他當初在賞宴的花園裡與如意說的那些話傷了如意的心,如今怕是自食惡果。
所以當如意公主要招婿的消息傳來,穆遠就想,要是招駙馬這事是真的多好,要是他的名字能在皇上的名單里該多好。
那日,一眾官家子弟相約游湖玩耍,穆遠受邀去了。大家聚在一起,各種八卦閒話又說個不停,這次穆遠才是真正聽清了事情細節,他這才知道,選駙馬的事是真的,而他穆遠之名,居然也真的在皇上的名單里。
穆遠的心呯呯跳,還來不及歡喜,就聽得大家開始商議如何避掉如意之婚的招數。這些官家子弟,本就口無遮攔,加上一眾人聚在一起,幾杯酒下杯,又是在遊船上,左右無人,說話更是放肆大膽。
「看來我得趕緊娶妻,不然被這如意公主瞧上,可是要糟。」
「要我說,娶正室這事得慎重,以我們這般身份,正妻可不能隨便娶,怎麼都得挑門好親,不然躲了一時日後也不如意,那可是大虧。所以沒挑好的先不忙慌娶,可以先納幾房妾,到時便說家裡有妾,不好委屈公主。」
「哈哈哈,你真是沒腦子。那可是如意公主,你以為是什麼軟柿子任你推搪的?她可是連皇子都打過,妃子花園都燒過的主,連夏王她都敢刺,何況你這小臣子。莫說妾了,就是你有正室夫人,公主瞧上你了,也得逼你把正室休了。小妾?小妾算個屁,賜死!」
眾人哈哈大笑,推了推那個出主意說先納妾的。賜死這種話雖是玩笑,但穆遠聽了還是很不舒服,他半點都笑不出來,只道:「公主不是那樣的。」
可他的聲音被眾笑聲蓋住,大家正在興頭上,沒人理會他。
那個提議要納妾的很不服氣:「公主也不能這般蠻橫,還有沒有王法了。就連皇上行事,也要看君臣顏面,依著律法。她當她是誰!再說了,若是娶妻沒用,那怎地聽說如意公主要招駙馬了,大傢伙兒就趕緊都忙著娶呢?」
另一人酒意上頭,大著舌頭道:「其實如意公主這般,莫說性情如何,就是她嫁過,又成了寡婦,要再嫁也得斟酌斟酌。雖是生在皇家,但依律例俗禮,也該是續弦或是妾室,皇上偏偏要求頗高,不但得年紀相仿,還要相貌端正,未婚無妾的。要求這般高,又沒甚好處,誰會要她啊。」
穆遠聽得大怒,譏道:「你也不必愁,依你這般的,公主也瞧你不上。」不止他,包括他們這群人,如意怎麼可能瞧得上。一個個自以為是,不知所謂,惹人厭煩。
那人跳了起來:「穆遠,你什麼意思?」
穆遠待要繼續譏罵,一旁有一人卻忽然叫道:「噓噓,都別吵,快看,那是皇家的船舫。」
所有人立時噤聲,穆遠也忙轉頭張望,那頭盪過來的,確是艘皇家船舫。明黃和紅色的紗縵船緯,妝得那船富貴氣派。船中央窗戶緯縵後邊坐著一個女子,露著小半張臉,正往他們這邊瞧來。
「是如意公主。」船上眾人均是習過武的,眼力都不差,一眼就看到了。
「她居然也來游湖?」
「怎地這般巧?」
「她在偷看我們。」
「糟了糟了,我們都在名單里,她該不會是特意來相看的吧。」
「很可能,這事她幹過。大家還記不記得,她十四那年,皇上辦過賞春宴,她就跑來相看選駙馬,實在是太無禮大膽了。那次王津也在,穆遠也在,你們還記得嗎?我可是記得清楚,穆遠還故意給了公主臉色看,公主相當不悅。」
穆遠沒聽見他們亂七八糟在說什麼,他只看見了如意。她是不是精神些了,要是臉再露多些就好了,他想看看她的氣色好不好。她來這做什麼呢?游湖?她不是不愛拋頭露面,只愛躲在宮裡的嗎?
穆遠腦子有些亂,他的目光碰到了如意的,然後他看到如意慌慌張張地縮回了頭,讓他看不到了。穆遠皺起眉,心裡很不舒坦。
這時剛剛與穆遠爭吵的官家子弟道:「她還真是不知羞,她如今可不是十四了。再說了,她可不是一般的寡婦,在夏國那處,也不知是不是只夏王……」他說到這,被人在一旁捅了一下,這話實在是太過了。那人也驚覺不妥,遂住了嘴,打了個酒嗝,尤不盡興,又說了一句:「反正,便是民間女子,也沒有像如意公主這般不知羞的,自己這樣還好意思來相看男子。」
穆遠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這人話里的意思,什麼寡婦什麼不只夏王什麼不知羞,穆遠怒氣衝天,猛地回頭用力給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