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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寧扯扯他袖子:「我沒事,沒什麼大傷。」
「你閉嘴,我正生氣。」龍三板起臉來也甚是嚇人。魯直揉著肩,趕緊道:「那快隨我先去安置,老將軍不差這一會,不差這一會。不過真得是緊急,還是快一些的好。」
一行人速速去了軍營中,找了間屋子讓鳳寧休息。小兵們拿來熱水布巾,留了韓笑給鳳寧治傷。龍三黑著張臉,全程杵在那不願走,韓笑看著鳳寧身上冒著血的口子,心裡一陣難過。她飛快地給鳳寧處理好了傷,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魯直叫走了。
屋裡只剩了鳳寧與龍三。鳳寧一下放鬆下來,倒在床上哼哼著喊疼,龍三斜睨她,雙臂抱胸不為所動。
鳳寧再接再勵地喊:「好痛啊,胳膊快被砍斷了,痛死算了,反正也沒人疼。」
龍三站著站著就站不住了,走過去坐在床邊,把她受傷的胳膊擺好了,想想心裡又不舒服,一指戳她腦門上:「疼你都是白疼了,痛死算。」
「哼,痛死就痛死。」鳳寧嘟了嘴頭扭一邊。
「你還有理,你自己愛亂跑愛冒險便罷了,你帶著笑笑瞎闖什麼。她不會武,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如何跟阿岩交代。」
「我們是來做正事的,國家有難,我們小女子也是有責的。哪有亂跑,我這不是為了你們拼了命的護她嘛。」
「那你自己呢,你答應過我什麼?不是說再不讓自己受傷的嗎?」
「那人多我打不過怎麼辦?寡不敵眾你沒聽過嗎?念過書沒?」鳳寧很不樂意:「又說笑笑受傷了你沒法交代,我捨命相護了你又有意見,你們龍家人就是難伺候,討厭死了。」
「討厭什麼,討厭你也是龍家人。」
「那也討厭,你最討厭。」鳳寧的嬌嗔讓龍三失笑,他伸手捏捏她的下巴,鳳寧用沒受傷的手拍開他,他乾脆伸臂輕輕將她攬進懷裡。
「你怎麼會來?那個臭脾氣的聶城主呢?」
「他還在夏國,我是來接笑笑去夏國的。阿岩有了麻煩,我勸不動他,只好回來搬救兵了。」
「他欺負你了?」鳳寧皺起眉頭,完全忘了當初她拉走韓笑就是為了讓聶城主痛罵自家相公。此刻她憤憤不平:「要是他敢欺負你,我幫你教訓他。」
「你不行,我們把笑笑帶去,自然就能收拾他了。」龍三說著,心裡卻是忐忑,只希望阿岩不要太執著才好。
韓笑對龍三的到來也是相當意外,龍三在此,聶承岩又在何處?他如今可好?他是否真碰上了謝景芸?韓笑沒有時間細問,依她對龍三的了解,若是特別緊急他定會馬上告之,若是放她去給穆老將軍治傷,那顯然聶承岩這邊的事還可以放一放。如此一想,韓笑收斂了心思,跟魯直去察看了穆老將軍。
老將軍的傷確實嚴重,他中的是綠霜之毒,不幸中的萬幸,是韓笑的解毒典籍里完整記錄了這種毒的解法,而魯直把解毒典籍從頭到尾讀了個通透,所以這毒雖然狠辣,但魯直卻是及時妥善地做了處置。但缺藥是個問題,而且麻煩的是,老爺子與穆遠當年一樣,被盅蟲侵體,兩毒相加,為解毒治傷增加了很大難度。
韓笑與魯直救治穆勇老將軍傷情的時候,穆遠這邊也在做一件艱難的事。三日期限已到,正午烈陽高照,如意公主就要被交出去。
如意在陣前車轎上呆了三日,吃喝拉撒都不得離開,不方便不說,碰上晚上奇冷的時候,她也只能抱著被子在四面透風的車轎中苦捱,這三日過去,她人已然憔悴。
穆遠信守諾言,這三日不離她左右,就連夜裡,也是抱著被靠著車旁相陪。她睡不著,心裡慌,他便陪著她說說話。兩個從前互相看不順眼的人,這三日裡,竟成了相互的依靠。
三日時光似極漫長,又似瞬間即逝。
正午時分,刀疤將軍領著人騎著馬趕到兩陣中間,穆遠遠遠看著,知道這最後的時刻已到。如意抱著穆遠為她裝水的水囊,輕聲道:「將軍,喜兒他們幾個都是忠僕,跟著我,吃了不少苦。我脾氣不好,以往對他們使過不少性子,他們如今再回宮,怕是也沒什麼好日子過,將軍若能將他們在宮外安置,尋個好差事,讓他們能自給自足好好過活,如意感激不盡。」
「公主放心,我定會安排妥當。」
「將軍……我……」馬兒拉著車轎緩緩前行,如意急欲再說什麼,可這三日她說了太多的話,似乎能說的都已說盡,能留的遺言都已留盡。她頓了頓,終只能再說一句:「將軍,謝謝你。」
穆遠說不出話來,他看著刀疤將軍拉過公主車轎的馬韁,他看著一個夏兵粗魯地用長槍挑開車子的縵緯讓刀疤將軍確認公主身份,他看著他們拉著公主的車子向夏軍的方向行去。
如意回身最後看了穆遠一眼,那眼中透著死寂與告別意味。穆遠緊咬牙關,用力握緊大刀,猛地扭轉馬頭不再看她,一夾馬腹飛奔離開。
生離與死別,竟然可以是同一個時刻。
穆遠眼眶發熱,抽打馬韁快速奔回軍營,他親手將她送死,但他絕不能讓她白白犧牲,穆遠在心裡暗暗發誓:「夏國不滅,絕不罷休。」
自韓笑他們入了青山谷,夏兵就加強了對各個入口的戒備圍堵。青山谷內的穆家軍聽說這次來的是百橋城裡大名鼎鼎的妙手福星,皆是精神振奮,在各道口都插起穆家軍旗,加派人手,不時鳴鼓吹號向夏國兵隊示威,一派士氣沖天的熱火景象,把那些個圍堵的夏兵氣得夠嗆。可他們攻又沒法攻,對方又只挑釁不出來,無可奈何只能幹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