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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霧老人冷冷一哼,韓笑心裡驚疑不定,她一直堅信,只有醫術才是救人之道,什麼福緣之說皆不可信。難道這個雲霧老人也信偏術?為醫之人怎能如此?
雲霧老人沒理會余嬤嬤,只問韓笑:「那個龍家小子醒了?」
「是的。」韓笑趕緊規規矩矩答了。
「怎麼醒的?」
「興許是撞擊導致頭部淤血清堵,因而甦醒。」韓笑嘴一順,差點又說這跟福星沒關係,可她心裡想著,萬一雲霧老人也為福星之說才願意救弟弟,那冒充一下福星也當可為。於是硬生生把後半句給咽回去了。
雲霧老人點點頭,韓笑沒琢磨明白他點頭的意思,卻聽他說:「很好。韓笑,你的求醫條件沒一樣符合,但我能允你上山為仆,換取你弟弟的生機。」
「聶明辰,你莫欺人太甚,韓笑是我龍家侍妾……」那余嬤嬤話未說完就被雲霧老人打斷:「強擄而來的侍妾?你也真好意思。有賣身契約?有行禮圓房?」雲霧老人絲毫不客氣:「韓笑,撇開你弟弟的病不說,在這龍家,你能好吃好喝,享享閒福,而上我雲霧山,你需照顧病人,學習醫理,培植藥草,辛苦是自不用說的……你選哪樣?」
韓笑眼睛一亮,聲音里是抑制不住的興奮:「我能學習醫術?」
「我雲霧山的人,就算是掃地的雜役也得會點治病之道,你來是不來?」
韓笑連連磕頭:「謝神醫恩典。」
余嬤嬤在一旁怒目而視,卻不再言語,雲霧老人又哼道:「這百橋城是我聶家的地盤,老太婆,你龍家小子的病既然已經解掉病根,之後散淤通脈,好好調理便可痊癒,你們那幾個草包大夫就能把他調治好。差不多的,收拾收拾也該離開了。不然你們招惹的那些土匪刺客的,把這百橋城糟蹋了,可怎麼算?」
余嬤嬤咬著牙,顯然忿恨至極,卻沒再逞口舌之利,只惡狠狠的道:「來人,送客。」
韓笑和韓樂姐弟,又跟來時一樣,被人粗魯的往門外推。可這次,他們上了雲霧山的馬車,終於踏上了那塊夢寐以求的土地。
雲霧山,神醫居。這上了山才知道,山上的地勢如此複雜,七拐八轉,終於才見到建築和人煙。在山下往上望,是絕看不出來山上竟然有一座座居院連綿,一塊塊藥圃菜田。
韓笑與韓樂這一路還是有些忐忑,這是治病救命的最後機會了,不會再出什麼意外吧?雲霧老人正顏坐在姐弟倆對面,一言不發,看似心情並不好,韓樂在馬車上被晃得頭暈,忍不住跟韓笑說:「姐姐,災星被人趕,福星被人搶,哪樣都不好。」
他聲音再小,雲霧老人還是聽到了,他冷冷抬眼看了他們姐弟一眼,卻沒說話。馬車駛了良久,終於停了下來。
有僕役過來抱了韓樂,一個自稱叫連翹的小丫環過來,領著韓笑姐弟到一小屋裡安頓好。待他們收拾安置妥當,稍做休息,連翹又給布了晚飯,吃完之後,她領著韓笑走到近小屋的一個院落前:「韓姑娘,神醫先生在此等你,你弟弟我會代為照顧,別擔心。」
韓笑點頭謝過,抬眼一看,這院門口有個匾,寫著「岩築」兩個大字。
雲霧老人已經站在院門處等著韓笑,他告訴她,這裡面住的是百橋城城主聶承岩。韓笑心裡一動,她敬仰的大人物,一直未得見著廬山面目,如今只近在咫尺。
「從此刻起,阿岩就是你的主子。」雲霧老人顯然吸取了余嬤嬤的經驗,他掏出張賣身契來,韓笑仔細看了,痛快的簽字畫押。她為奴為仆許多次,這一次卻是有些激動的,她的主子,可是聶承岩啊。只是外傳聶承岩建百橋城是與雲霧山對立,可如今看來,雲霧老人也姓聶,且一口一聲阿岩,想來應是關係匪淺。
「你的主子死的那天,便是你帶著弟弟下山的那天。」這是雲霧老人的條件,韓笑不疑有它,用力點頭。
可老人接下來又說:「今夜是阿岩的生死夜,他若能熬過今晚便能活。」
韓笑的心一下涼了半截,聶城主將死?原來弄了半天,她真的又是被用來沖喜的?不是說不論病得多重,只要雲霧老人願意治的,都能救活嗎?
韓笑直視著老人,雖然心裡慌亂又緊張,但還是直言不諱的問了:「神醫先生,我弟弟的病你還沒看呢,真能治好嗎?」
「百橋城崔、李、陳、王四位大夫都與我說過你弟弟的病症,我若沒把握,不會讓你上山。」老人把韓笑的賣身契折好收起,說道:「你弟弟的病需慢調緩治,這需要時間,所以只要他能留在雲霧山上,便是死不了。」
韓笑明白這言下之意,若聶承岩活,韓樂便有機會活,這是以命賭命。可是再渺茫也算是有希望,而韓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她沖老人點點頭,表示接受了,其實她心裡也明白,她們姐弟倆是弱勢一方,接不接受都只能如此。
於是老人領著韓笑進了院子,院子很大,連進兩層,這才到了主屋院落。這院落里站著幾個僕役模樣的,還有幾個儒裝背著醫箱的似是大夫,見到老人都低頭叩首行禮。老人沒看他們,只在主屋前站定了。
一個大夫模樣的過來把一隻醫箱交給韓笑,囑咐道:「姑娘,公子的毒從戌時會開始發作,你得把這箱裡浸了藥汁的布巾捲起放他嘴裡,以免他傷到齒舌。香是提神助氣之用。他的外傷已無礙,其它該用的藥都已用過,你一人守著,請多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