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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夫人正要找兒子算帳,在院門處見到小廝拿了信正要出去,便給攔下了。拿過信一看,封上韓笑二字赫然入眼,穆夫人嘆氣,把信交還小廝,自己也不找穆遠了,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原來還是韓笑。
穆夫人對兒子很是心疼。當年穆遠傷重,死也不願舍臂保命,是在那雲霧山上,得了一位叫韓笑的姑娘鼓勵,最後才接受了斷臂的命運。回來之後,努力養傷,勤練左臂。她問過,原是穆遠與韓笑約好,今後定要以獨臂之姿繼續上陣殺敵,保家衛國。
其實穆遠當時與韓笑接觸不多,但因韓笑堅毅勇敢,落落大方,與別的姑娘甚是不同,穆遠又受她鼓勵撿回一命,心裡牽掛,暗生情愫也是正常。他時不時提起韓笑這個名字,雖未明說,但家中老爺子父母都明白是怎麼回事。
穆夫人對韓笑是極有好感的,可後來聽說,那小姑娘早有了意中人。穆遠雖然心有傾慕,卻從未與人家說過什麼,等再相見,人家姑娘自然已有歸屬與他無關了。
穆夫人原以為都這般久了,兒子應該早已想開。卻沒料到他竟然心心念念仍是韓笑。這讓穆夫人頗是心疼。她在屋裡轉啊轉,終是下了決心,既是兒子喜歡這一型的姑娘,那她定要為他達成所願。韓笑是沒有了,但是同類型的姑娘定是還有的,她要找一個這般能讓兒子歡喜的姑娘出來。
穆遠並不知道他家娘親是這樣的心思,他只心心念念盼著十五的到來。另一方面,他也有擔憂,擔心皇上不知何時就會為如意定下親事。
十五終於到了,穆遠早早就去了福澤寺。如意還未到,他便坐在當日那花樹下的石桌處等著。等了好一會,聽到院外車轎的聲響,穆遠站了起來,看到崔公公與寺中大和尚過來察看,清趕外人。和尚見了穆遠在此,正待說話,崔公公忙道無妨,將軍對佛理也頗精通,與公主可探討探討。
穆遠臉紅,他哪裡懂什麼佛理。所幸和尚未說什麼,轉了一圈,確保再無閒雜人等,崔公公便去請了如意進來。
如意進來時是帶著笑的,顯然崔公公告訴了她穆遠也在,所以她見到穆遠時並無驚訝,只抿著嘴難掩高興地笑。兩個人互相打了招呼,然後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又不知說些什麼好了。
而後如意道:「我要去禮佛誦經了。」她心裡是有些捨不得的,不想挪開步子。這一次,也不知道他會呆多久。
穆遠差點脫口而出「我等你」,可話到嘴邊及時打住,臉臊得一紅,咳了一聲,靦腆道:「我今日無事。」
無事的意思,就是等等也無妨的,他等在這,可以的吧?她明白的吧?
如意沒說話,崔公公在一旁忙道:「將軍若得空閒,老奴斗膽,想與將軍請教些兵書上的學問。」
「好。」穆遠一口答應,根本不在乎一個太監問什麼兵書,反正他能留下就好了。
如意抿緊嘴,想忍住笑,但忍不住。於是點點頭,快速轉身進了佛堂,掩住自己的神情。
如意跪在了堂前,握緊佛珠,心卻不能靜。他就是身後外頭,她不敢回頭看。她閉上了眼,平靜了好一會,這才開始背誦經文。一邊誦著一邊心裡仍是亂。佛主不會怪她吧,她是很誠心的,只是,她還不能完全拋開俗事,她仍有歡喜憂愁。
院子裡,穆遠在與崔公公閒聊。兩個人當然沒談什麼兵書,穆遠問了問如意的身體狀況,崔公公主動說了皇上想給公主再覓夫婿的念頭。穆遠心頭一跳,裝不經意地問:「那公主是如何打算的?」
崔公公看了看佛堂里的如意,嘆了口氣:「公主想出家。」所以他這當奴才的才會著急。出家清苦,他家公主不該再受苦了,她該與別的好姑娘一般,有人真心疼她,真心對她好才對啊。
這個答案,讓穆遠心裡澀澀的。她當真要出家?他若想讓她改了主意,也不知行是不行。穆遠想了不少相勸的話,又想了許多試探皇上指婚之事的話,可當如意誦完經出來對他笑,他又腦子一熱,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最後穆遠就講笑話。笑話他準備的時日比較多,準備得更充分。而且飲茶敘話,庭院花樹,這般的氣氛講笑話最好了。
穆遠絲毫未提皇上指婚和出家的事,他捨不得打破他與如意之間這般舒服的氛圍,他一個接一個地說了許多他這段日子冥思苦想湊出來的笑話段子,每一個笑話如意都哈哈大笑,讓穆遠對自己說笑話的本事有了信心。
他還說到他們邊關的吃食:「可不是公主在時的那些,趕軍時吃的都很簡單。」穆遠舉了好幾樣,看著如意露出心疼的表情來,他心裡有些得意,得意完了又覺得自己幼稚。
他說到他小時候最愛吃西街米糕鋪的炸米糕,又甜又香,他若是練武練得好,功課做得好,受到誇讚,便會趁機要求買些米糕。不過後來那鋪子老闆回鄉了,他再沒吃過特別中意的米糕。
「不過,就算沒吃著了,我也有很努力做功課和習武的,我可不是為了米糕才盡心的。」穆遠說完又想拍自己,好幼稚,他到底在計較什麼。認真功課努力習武沒什麼了不起的好吧。穆遠並不知道,這不過一個男人在喜歡的女人面前可愛的炫耀和自尊罷了。至少,在如意眼裡,這樣的他真的非常可愛。
時候很快又不早了,穆遠得走了。先前他聽得崔公公說如意這次打算在這住個三兩日的,他在想用什麼藉口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