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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妃那吃穿用度日常用品比不得其他宮裡,宮女太監們也無甚勢力,都得看著別的宮裡的臉色過日子。靈妃雖有心好好照顧如意,但依她目前的條件,也只能是讓她溫飽,儘量不受別的宮裡欺負。
好在如意公主身邊有位忠心耿耿的崔公公崔安,他當初是如妃宮裡掌事的,受過如妃不少恩惠。如妃去了,能讓他繼續盡忠心的就是這個小公主,所以他時時相守,事事相護,又仗著皇上對如意確是有幾分寵愛的,因而倒也沒什麼大事發生。
如意公主慢慢長大,她懂事了,會看臉色了,會琢磨人心了。
如意的相貌生得極像如妃,盈盈雙瞳,面若桃花,膚似脂玉,可惜她的個性卻與相貌極不相襯。她敢爬樹敢跳水,敢與皇子們打架,敢指著嬪妃怒罵,哪個太監宮女對她或靈妃不敬,吃穿用度照顧不周,她敢打敢踹敢下手,她敢做一切後宮裡所有孩子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她從很多人嘴裡聽到了她親生母妃如何如何,她也知道她這條命是她母妃用命換的,她很早就明白這後宮裡的勾心鬥角是怎麼回事,她很小便知曉在這個地方唯有強悍才能保護自己。
於是她六歲那年,也就是剛過繼給靈妃不久之後,便向一個對她不夠恭敬的老奴才臉上揮出了她生平的第一記巴掌。
八歲那年,因為嬪妃之間的爭鬥,戰火波及靈妃,如意放火燒了一個妃子的庭院。
十歲那年,一個皇子嘲笑如意克母,被如意按到地上打掉了牙。
如意刁蠻公主之名很快傳播開來,後宮裡的人對她又怨又恨又有忌憚。如意不怕她們,她對崔公公道:「我母妃捨命生我下來,可不是讓我受欺負的。」
崔公公長嘆一聲,只道:「公主切記,太剛易折,太剛易折啊。」
幸運的是,如意公主的狠厲做派深得皇上的歡心,他曾當著眾臣的面道:「看,朕這位如意公主,與朕最像,頗有幾分朕的風采,這才是朕的兒女該有的氣勢。」
這話傳進了後宮,妃子們咬牙切齒,暗忖虧得這生的是個女兒,如若是男娃,豈不是真是太子之命了?
如意公主也聽到了父皇的稱讚之言,她得意洋洋,在後宮中越發地橫行霸道,隨心所欲起來。
如意十四歲那年,開始有嬪妃、大臣在皇上耳邊為如意提起親事,說她年紀到了,該為她張羅張羅了。皇上一想也對,他的寶貝女兒都十四了,是該開始物色駙馬人選了。他問了問如意的意思,可如意對他們提的那些個少年郎全都看不上眼。
她對皇上說:「那個王丞相之子,承靠父蔭得勢,自己真正做過什麼大事沒有?新科武狀元,胸無點墨,一介武夫,剛入殿堂就拉攏人脈結派討巧,有什麼出息?至於皇后娘娘的遠房侄子,上回倒是見過了,小鼻子小眼出不得大場面,難道父皇覺得這般的也會是女兒的良配?」
「那個穆遠呢?又如何?」皇上故意給如意下難題。
穆遠是大將軍穆勇的孫兒,與如意同年,只大了她半歲,他生得眼眉清朗,端正俊氣,且飽讀詩書,武藝超群,是朝中少年英才中最出類拔萃的一個。穆勇對這孫兒甚是喜愛,期許很高,已欲帶他到邊關磨練,以承穆家戎馬之志。
皇上對穆遠也甚是欣賞,對他讚譽有加,如意挑三揀四,他便拿穆遠來說,倒要看看如意還能挑出什麼來。
如意見過穆遠一回,數日前皇上特意安排這些個才俊少年到宮中賞春,想物色物色哪個更合適,結果如意聽了消息,竟自己跑了來。在場各位少年對如意莫不殷勤討好,唯獨那穆遠當真是在賞春,摸摸石頭看看花,有人與他說話便認真有禮地應,但對如意卻是沒甚正眼瞧過。
如意嬌蠻傲氣,對此自然是記恨在心的,在這些個少年中,家世也罷人品也罷風評也罷相貌也罷武藝也罷,最挑不出毛病的便是穆遠,但她最瞧不上的也是穆遠。
「他才多大年數?這般著急忙慌攀皇親,忒讓人瞧他不起。」
如意這話說得,皇上不禁失笑,竟是能這般挑毛病。他哈哈大笑,未與如意說,這穆家可未必想讓穆遠做駙馬,聽得公主招親,他家可是半點討好的意願都沒有,且那日穆遠的態度,皇上也是看在眼裡。
穆家忠臣良將,皇上自是愛惜,所以如意不喜,皇上自然也不勉強,話題又轉回另幾個官家子弟少年身上。如意將每一個都批評了一通,最後只道自己年紀尚小,且不著急,再仔細挑個好的再說。
「父皇可就這事再好好看看他們,忠心不忠心,本事不本事,心裡頭可是包藏了什麼念頭,攀皇親這事都可看出些端倪來。父皇且晾晾他們再說。」
皇上聽得大笑,女兒這鬼機靈,倒是懂得這些個心機門道,他對如意更是疼寵,也就順著她的意思去了。如意心中得意,又哄皇上開心道:「女兒不急,女兒還想在父皇身邊多陪幾年。」
如意並不知道,她這話才說了沒多久,她便會遇見她的意中人。
那人的名字叫聶承岩。
那時如意剛過十五生辰,聶承岩也只是十七八的年數,她是堂堂公主,他卻是一介草民。但是如意只看了他一眼,便失心丟魂。
那日,如意正帶著崔公公和貼身奴婢喜兒還有幾個小婢往御花園去,繞過廊角,正巧遇到她的太子哥哥領著一個少年郎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