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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段時日,崔公公喜滋滋地來報:「公主,我打聽了,穆將軍向皇上寫的呈報,狠批了夏國的不敬和夏王歹毒,說公主代表我國的相和誠意,結果卻被夏王打得滿身是傷,為求保命還涉險奔逃,如若再將公主送回,我蕭國國威不再,定遭欺凌。」
如意驚訝得半張了嘴,崔公公恐她不信,又道:「此事千真萬確,是將軍身邊侍候的侍衛兵告訴我的,將軍寫信時,他就在一旁,親眼見著將軍這般寫的,又是他親手為將軍送出去的信。」
「這,這是什麼意思?」如意有些不敢相信。
「公主,若是將軍所言能打動皇上,那公主回宮,指日可待啊。」
如意捂著嘴,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她可以相信嗎?她真的有可能可以不用回夏國「生不如死」嗎?
那日起,如意有了期盼,她盼著宮裡快來皇令,但又害怕那皇令與她想像的不一樣。她常常站在窗邊,看著樓下街市的景象,偶而會看到穆遠帶著兵騎著馬經過,如意看著他,遠遠地看著。
時間過得很快,如意身上的傷病養得差不多了。但皇上的旨意遲遲未下,既不說要把如意再送回夏國,也沒說要接她回宮去。如意如是等待宣判的囚犯,惶惶不可終日。
這天,她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夏國宣戰,陣前施毒,穆家軍死傷了不少將士。穆遠要離開,領著募徵到的良醫和穆家軍駐兵去前線煙魂關支援應戰。
崔公公急匆匆來報,說穆遠讓他們收拾行裝,搬到城衙去,由城官謝琛護衛如意公主今後的安全。「公主,確是開戰了。夏國下了戰書,要求我皇賠禮道歉,將公主送回。」
如意大驚:「那,那……穆家軍還能拖延多久?」
「未曾拖延。夏軍戰書一下,立時開戰了。」
如意慌了神,她跑到廊上偷眼瞧,軍衙里各隊兵士正快速集結,先前穆遠募到的醫隊也正收拾藥品行裝搬上馬車,看樣子確是要拔營出發。
如意心裡甚是害怕,一來前線戰事吃緊,穆家軍若是落敗,那她順利回宮的機會便少了,二來穆遠一走,萬一夏兵再來捉她,留下來的這些昏官小兵能護她嗎?如意越想越慌,忙令崔公公去找了穆遠來。
「穆小將軍要走了?」
「戰事吃緊,我需趕回煙魂關駐守。」
「夏王要求父皇將我交回,如此急著發兵,是否是調虎離山計?穆將軍帶兵離開,這固沙城防力薄弱,誰人來保護我?」
「謝大人與固沙城駐軍仍在此,他們會全力護衛公主安危。公主搬至城衙,安心等吾皇旨意便好。」
如意嗤之以鼻:「謝琛若是靠得住,之前穆將軍又何必領兵到此加強防力嚴查奸細?」
穆遠心中不快,但還是道:「如今這城中防力已穩,奸細已除,公主不必憂心。」
「如今前線戰事如何?」
穆遠皺了眉頭,對如意公主這般盤問相當不滿,她一介女流,懂什麼打仗,難道他還要花工夫給她報戰情不成?「公主莫憂心。」
他只能這般答,正待說自己軍務繁忙,先行告辭,如意卻是搶著說了:「前線剛剛開戰,應該未有危急吧?煙魂關那處還有穆將軍在,該是無礙的。小將軍能否在這多待數日,都這般久了,父皇的旨令應該快要到了,將軍待父皇旨令下來了再走如何?」
穆遠終於再也忍不住,怒聲起來:「為兵為將,守的是這國土江山,護的是黎民百姓,可不是專為保護公主而來的。」
如意公主被斥的面臊,忍不住昂了頭大聲道:「我可不就是為了黎民百姓的安寧才會這般身處險境的?」
「很好。」穆遠冷冷應著:「公主有這般的自覺便是好的。」
如意瞪著穆遠,挺著背脊直直站著,可沒一會卻是軟了下來,求道:「將軍不能延幾日再走嗎?幾日便好。萬一夏國打的就是這主意,欲趁亂擄我回去呢?」
穆遠沒料到她突然示弱,她聲音里的脆弱與恐懼讓穆遠心裡一軟,他知道作為女人,她的遭遇讓人同情,可是作為公主,她別無選擇。穆遠在心裡嘆氣,他站到如意面前,問她:「公主,當日在夏國王宮,是誰決定要出逃的?」
如意公主挺直了脊樑:「是我。」
「為何?」
「什麼為何?」
「為何敢逃?」
如意公主一愣,為何敢逃?因為她害怕,她害怕的要命,她怕再被打,怕從此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受不了痛,吃不了苦,她寧願死,可她還不願死在那個地方。她絕絕對對無法再忍受那樣的日子。
如意公主想了又想,咬著牙道:「夏王殘暴,傷我便是不把我大蕭國放在眼裡,我皇家有皇家的尊嚴,絕不能容他如此。」
穆遠抿抿嘴角,似乎知道她說的不是心裡話,他道:「公主,你若在夏王宮裡逆來順受,裝乖討巧,也許會有好日子過,可你一旦出逃,便是挑釁宣戰,如若是被捉回,後果你自然是清楚的。可你還有勇氣逃,這份膽量並不是人人都能有。」
如意公主愣在當場,是這樣嗎?
她不明白穆遠想表達什麼,她又聽他道:「公主,這世上不可能有人能時時護你周全,很多時候,靠的是自己。你決定逃的時候,確定自己一定能成功嗎?」他不用她回答,逕自接下去說了:「你一定沒把握,但是你逃出來了。有時候自己能做到的事,遠比自己想像得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