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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張治中見完面,夏楚中直接就帶著部隊開進了楊樹浦。
張治中大步走進作戰室,一邊解下腰間武裝帶一邊問道:「慕陶,可有進展?」
童元亮擱下鉛筆先向張治中敬了記軍禮,然後答道:「總座,87師對滬江大學、公大紗廠以及海軍操場幾個主要據點的攻擊非常不順,259旅所屬517、518團死傷過半,261旅所屬522團更是幾乎全部打光,就剩幾副伙食擔子了。」
張治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這個我早知道了。」
童元亮又說道:「海軍司令部這邊的戰局也出現了反覆,日軍收縮之後,我軍攻勢便嚴重受阻,天黑之前日軍投入了十幾輛裝甲汽車以及大約一個步兵大隊的兵力,發動了一次強力反擊,連續突破我軍數條防線,愛國女校也再度失守。」
見張治中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童元亮便趕緊接著說道:「不過總座放心,264旅正在組織兵力反擊,高致嵩(接替黃梅興將軍的264旅旅長)已經在電話里立下了軍令狀,今天晚上若奪不回愛國女校,他就提頭來見。」
「虬江路還有虹河路橋那邊呢?」張治中最關心的還是楊韓憲元團,因為只要韓憲元團能夠釘死在陣地上,虹口日軍與楊樹浦日軍的聯繫就會被切斷,虹口日軍更無法從匯山碼頭獲得任何物資補充,這對整個上海戰局來說,無疑是至關重要的。
童元亮的臉色變得越發的凝重,說道:「韓憲元團死守虬江路,傷亡很大,孫元良甚至已經將他的師部警衛營都派了上去,扼守虹河路橋的十九大隊遭到日本海軍出雲號巡洋艦的炮擊,同樣死傷慘重,目前雙方仍在激戰,戰局不明。」
「你說什麼,十九大隊?!」張治中聞言霎時皺緊了眉頭。
張治中不能不擔心,儘管十九大隊的骨幹都是十九路軍的老兵,而且徐十九的戰術指揮能力也極其出色,但這並不足以彌補十九大隊在武器裝備上的劣勢,孫元良將虹河路橋陣地交給十九大隊來守,是不是太草率了?
「這不兒戲麼,讓一個保安大隊當此重任?」
「這的確有些欠考慮了,十九大隊畢竟不是中央軍。」
「虹河路橋是連通虹口、楊樹浦兩區的樞杻所在,楊樹浦區的日軍必定會集結重兵全力反撲,陣地若是失守了,這個責任誰來負?」
作戰室里的幾個高參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童元亮也是無言以對,他沒去過最前線,也不好多說什麼。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傳來,眾人急回頭看時,只見一個通訊參謀已經匆匆走進作戰室,向張治中報告道:「總座,88師剛剛打來電話,524團和十九大隊已經打退日軍反撲,守住了虬江路以及虹河路橋。」
「是嗎?陣地守住了?!」張治中聞言大為意外。
「不會吧,區區一個保安大隊就守住了虹河路橋?」
「韓憲元團能守住虬江路不奇怪,但十九大隊也能守住虹河路橋陣地?」
「我也不信,就憑保安隊那幾杆破槍也敢和日軍打陣地戰?還打贏了?」
作戰室里的幾個高參再次竊竊私語起來,有個上校參謀更是直接詢問那通訊參謀道:「老弟,小日本是不是壓根就沒向虹河路橋陣地發起反擊?」
張治中和另外幾個作戰參謀也紛紛將目光看過來,也覺得這樣才合理。
「怎麼會?」通訊參謀連連搖頭道,「電話是88師參謀長張柏亭親自打過來的,他在電話里說得清清楚楚,日軍調集了六輛裝甲車、兩輛坦克還有足足兩個步兵大隊的兵力向十九大隊把守的百老匯、熙華德路橋發起了猛攻,打了整整一個下午,哦對了,黃浦江上還有幾艘日軍炮艦以及『出雲號』巡洋艦的炮火支援。」
「什麼,有坦克、裝甲車,還有出雲號巡洋艦?!」
「老天,出雲號的主炮口徑可是足足有203mm!這大傢伙一炮打出來,足可以打塌鋼筋水泥結構的大樓,落地上那就是一個直徑幾十米的大坑哪!」
「無法想像,我簡直無法想像,這個十九大隊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一個下午,整整一個下午哪,要在日軍坦克、裝甲車、炮艦還有巡洋艦的狂轟濫炸之下堅持一個下午,諸位,我是不是聽錯了?」
等通訊參謀說完,作戰室里頓時間炸了鍋。
第22章老兵不哭(下)
張治中也微微有些動容,以區區一個大隊的兵力,卻要面對日軍兩個步兵大隊,還有裝甲車、坦克、炮艦及巡洋艦的火力強襲,換成五年前的十九路軍恐怕也就這樣了吧?難道這個十九大隊還真繼承了十九路軍的軍魂?
童元亮狠狠擊節道:「漂亮,幹得漂亮!」
「嗯,的確漂亮。」張治中道,「立即通電嘉獎。」
「總座,要不要向南京……」童元亮話只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已經從張治中的眉宇間看到了為難之色。
張治中心下其實在嘆息,他也覺得十九大隊打得不錯,是真的不錯,不過替十九大隊向南京請功還是算了,若是讓老頭子知道還有這麼一支部隊,絕對是禍不是福,因為張治中非常清楚,老頭子雖然愛才,卻很難容忍曾經背叛過他的人。
童元亮也在心裡輕嘆了口氣,轉移話題道:「總座,虬江路、虹河路橋陣地不丟,虹口日軍就仍是瓮中之鱉,既便局面稍有反覆,日軍也難逃敗亡的下場!」頓了頓,又說道,「倒是主攻楊樹浦的87師,傷亡實在太大了,是不是撤下來休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