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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張治中斷然否決道,「夏楚中的98師才剛剛趕到,立足未穩,87師這個時候後撤,楊樹浦日軍若趁勢反撲,很可能釀成慘劇,這樣吧,先將江蘇的兩個保安團被充進87師,等明天61師到了,各抽一個團歸87、88師指揮。」
「是。」童元亮啪地立正,走到旁邊打電話傳達命令去了。
張治中的目光再次落到地圖上,一個高參便主動拿起紅鉛筆在地圖上畫了個圈,對張治中說道:「總座你看,韓憲元團最多只要在虬江路、虹河路橋陣地堅守兩天,真如的獨立炮兵第8團就能夠拉進上海市區,對日軍工事進行定點清除!
小日本的海軍司令部大樓雖然堅固,卻也絕不可能擋住150mm口徑重炮的直射,海軍司令部一旦被我軍攻陷,必然會對楊樹浦日軍的士氣造成極大打擊,我軍再趁勢強攻,定然可以將上海日軍一舉趕進黃浦江。」
「嗯。」張治中點了點頭,又道,「不過還是要通知獨立第20旅、87師及88師,不管上海日軍還有沒有餘力,他們都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嚴防日軍趁夜反擊,告訴他們,誰要是把陣地丟了,就讓他提著腦袋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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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海軍駐上海特別陸戰隊司令部。
「八嘎,八嘎牙魯,八嘎牙魯!」大川內傳七邁著羅圈腿,正背著手在作戰室里來迴轉圈,一邊衝著垂頭肅立的幾個步兵大隊長氣急敗壞地怒罵。
僅僅一天功夫,上海戰局便急轉直下,尤其是楊樹浦日軍,都快到崩潰的邊緣了,身為駐上海日本海軍特別陸戰隊司令官,大川內傳七如何能夠不惱怒?又如何能夠不憂急?楊樹浦日軍一旦崩潰,虹口就將徹底成為孤島!
走到步兵第3大隊大隊長伊藤茂跟前,大川內傳七忍不住又扇了他兩個耳光。
「哈依!」伊藤茂猛然低頭、滿面苦澀,旁邊的步兵第4大隊大隊長竹下次也羞愧地低下了腦袋,步兵第3大隊丟掉寶山路以致全局崩壞,固然可恥,可他的步兵第4大隊也沒有好到哪去,猛攻了一個下午,愣是沒能越過虬江路。
幸好警戒楊樹浦的步兵第2、第6大隊的大隊長不在這裡,否則還真可能會被大川內傳七給活劈了,因為這兩個大隊的表現更讓大川內傳七無法容忍,面對區區一個保安大隊,兩個大隊強攻了一下午居然不得寸進,這打的叫什麼仗?
日本駐華大使館副武官本田輔冷眼旁觀,內心對大川內傳七頗為瞧不起。
日本陸軍和海軍一向不對付,雙方無論高官還是士兵都互相瞧不起對方,這是事實,但本田輔真正瞧不上大川內傳七的,是對方低劣的戰術指揮能力,且優柔寡斷,若換成是他本田輔來指揮,局面又怎可能變得如此被動?
大川內傳七忽然站到了本田輔面前,問道:「本田桑,岡本桑何時能到?」
本田輔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虹河上的九座路橋已全被支那軍切斷,岡本桑已經過不來了,不過,岡本桑讓我轉告你,他會盡一切努力促成16、17兩日停火。」
「促成16、17兩日停火?」大川內傳七聞言大喜,有兩天的緩衝時間,他就可以從容調配兵力,重新構築防線了,而且長谷川清再次從國內調來的兩個海軍陸戰隊1500餘人已經在路上,最遲後天也就是17日早上就可以趕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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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老匯路橋,十九大隊1中隊陣地。
自入夜之後,對面的日軍便再沒有發起進攻,也不知道是兵力耗盡了,還是在積蓄實力以發動更凌厲的攻勢。
既便如此,十九大隊也沒有閒著。
這會,徐十九正帶著1中隊剩下的四個老兵以及二十幾個敢死隊員在搶修工事,說是工事,其實就是壘砌沙包,以沙包壘砌的工事非常脆弱,甚至扛不住小日本的擲彈筒,但十九大隊的老兵們還是一絲不苛地在壘砌著。
徐十九走到大街中央,招呼二瓜道:「二瓜,過來搭把手。」
二瓜一溜小跑衝過來,幫著徐十九抬起沉重的沙包往上壘,一邊問道:「大隊長,咱們的機槍巢和散兵掩體都修在日軍曲射炮夠不著的兩側大樓裡面,這裡的工事剛才就沒怎麼發揮作用,而且容易被鬼子炮火摧毀,費這力氣幹嗎?」
徐十九停下手裡的活,淡然道:「二瓜,你覺得這些街壘沒用?」
二瓜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隊長,我就是胡說的,你別在意……」
徐十九擺手道:「二瓜,你能向我提出自己的見解,這非常好,說明你是一個愛動腦子又有獨立見解的兵,不過我要跟你說的是,這些街壘絕對有用。」
這時候,除了幾個警戒哨兵,其餘的老兵都圍了過來,包括高慎行。
徐十九接著說道:「先說524團,齊裝滿員兩個營,人家是真正的中央軍,德械師,卻只在虬江路堅持了不到四個小時就讓日軍一個步兵大隊給打垮了,若不是88師警衛營及時趕到,虬江路早就讓日軍奪回,四川北路也早讓日軍重新打通了。
再說咱們十九大隊,算是一個加強大隊吧,小六百號人,可裝備跟中央軍沒法比。
但是,咱們十九大隊面對日軍至少兩個步兵大隊的強攻,還有坦克、裝甲汽車、炮艦甚至巡洋艦的火力強襲,咱們卻堅持了下來,咱們靠的是什麼?
是咱們的裝備比中央軍更精良嗎?顯然不是,跟中央軍比,咱們的裝備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