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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不行,明天小日本如果還是這樣的進攻強度,我們絕對守不住。」馮聖法從地圖上抬起目光,說,「我們必須反擊。」
「反擊?」何凌霄、楊紹任面面相覷。
先後趕到師部的兩個旅長、四個團長也懷疑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以眼下情形,58師用來守陣地的兵力都尚且不足,又哪裡還有餘力打反擊?
「師座,這怕是不妥吧?」楊紹任道,「我們的兵力……」
「不用太多兵力。」馮聖法道,「如果能找准小日本的破綻,只需一支小部隊就能打疼小日本,使他們再不敢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再像現在這般肆無忌憚。」頓了頓,馮聖法又道,「我只是在想,小日本的破綻會在哪裡?」
徐十九出現在師部作戰室外時,馮聖法正對著地圖皺眉頭。
副師長何凌霄、參謀長楊紹任還有方日英、朱奇兩個旅長的神情都有些異樣,還有作戰室里的那幾個高參,看徐十九的目光也很複雜,有欽佩、有憐憫、甚至還有黯然,總之搞得徐十九是滿頭霧水,站門口都不知道該不該進。
「師座。」徐十九終於還是一腳踏進了師部,然後啪地立正。
馮聖法擺了擺手,眼神卻沒有離開地圖,徐十九注意到馮聖法的嘴唇已經有些於裂,眸子裡也是布滿了血絲,顯然,他的內心正充滿著焦慮,徐十九完全可以體會得到馮聖法此時的焦慮,小日本攻勢凌厲,58師的防禦壓力非常大
今天一天激戰,表面上看小日本沒討到什麼便宜,其實58師傷亡很大。
就說十九大隊,一天激戰下來,張友全的二連幾乎全員陣亡,就只剩連長張友全和十幾個老兵,而且大多帶著傷,黑瞎子的警衛排負責堵漏也死傷過半,三連、炮連、工兵排還有衛生隊、通訊隊也被抽調了百多人,這部份士兵也幾乎全部戰死。
除了在後方隱蔽待命的一連,整個十九大隊幾乎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十九大隊尚且如此,別的團、營就可想而知了,不客氣的講,58師其實早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現在全是憑藉一股血氣在支撐著,一旦這股氣泄了,部隊立刻就會崩潰,碭山防線的整個左翼也會頃刻間土崩瓦解。
本來,薛岳下達給74軍的命令是無論如何也要在碭山堅守一天,然後就會有後續部隊上來接替,但剛剛俞濟時又給馮聖法發來電報,說上峰的命令又變了,74軍還需要在碭山堅守一天,直到明天傍晚才會有援軍趕到。
俞濟時當然生氣,當著副軍長、參謀長和十幾個參謀面把一戰區總司令長官程潛還有第l兵團總司令薛岳罵了個狗血淋頭,可生氣歸生氣,俞濟時卻也無可奈何,因為這時候他就是想把部隊撤下來都不可能了。
軍無法及時趕到,但以58師目前的情況,面對日軍的坦克大炮,很可能連半天都撐不下來,局勢如此嚴峻,馮聖法又豈能不發愁?
見馮聖法沒有說話的意思,楊紹任道:「阿九,知道師座叫你來是為了什麼嗎?」
「知道。」徐十九朗聲答道,「只挨揍、不還手從來就不是我們58師的風格,師座叫卑職過來肯定是為了夜間反擊的事。」
楊紹任、何凌霄不禁惻目以對,以58師目前的情形,打反擊還真要點膽量,剛才馮聖法跟他們講,他們急得差點跳起來,直到馮聖法說清原委,他們才算是勉強認同,卻沒想到徐十九竟然也存有這樣瘋狂的念頭。
馮聖法卻沒有吭聲,似乎又有些猶豫了。
徐十九隱隱猜到了馮聖法的意圖,說道:「師座,不如夜襲小日本炮兵陣地吧。」
馮聖法聞言霍然抬頭,直直地望著徐十九,眸子裡有種說不出來的神情,楊紹任也有些吃驚,這個徐十九不僅跟馮聖法一樣膽大包天,而且竟然還跟馮聖法想到一塊去了,這可不簡單,難道這個就是傳說之中的英雄所見略同?
當下楊紹任反問道:「阿九,你知道小日本炮兵陣在哪裡?」
徐十九不是千里眼,當然不知道日軍炮兵陣地在哪,當下如實回答道:「不知道。」
楊紹任道:「你都不知道小日本炮兵陣地在哪個方位,夜襲又從何說起?難不成先派一支小部隊過去,待找到了小日本炮兵陣地再打?可問題是,一來一回一晚上就過去了,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徐十九道:「參座,卑職是不知道小日本的炮兵陣地具體在哪個方位,但是,我們可以通過經驗圈定小日本的炮兵陣地大致在哪個方位,什麼距離。」
「哦?」楊紹任神情微動,將信將疑地道,「倒是說來聽聽。」
徐十九道:「今天白天小日本的幾次集群炮擊參座想必也是印象深刻,除了75mm口徑的野炮,還有10m0mm甚至15umm口徑的重炮,這些火炮的重量動輒數噸,沒有公路根本機動不了,所以小日本的炮兵陣地只能緊挨公路
說罷徐十九大步走到地圖前,拿起鉛筆指著地圖說道:「附近的公路就只有兩條,一條是單碭公路,另一條是豐碭公路,小日本的第16師團是從豐縣過來的,他們的炮兵陣地當不可能修到單碭公路上去,所以,只可能在豐碭公路附近。」
何凌霄和兩個旅長紛紛點頭,徐十九的分析無疑是有道理的。
朱奇更說道:「派部隊沿豐碭公路找過去,一定可以找到小日本的炮兵陣地。」
「不用找。」馮聖法擺了擺手,然後拿起圓軌以劉屯為中心畫了個圓,最後指著圓圈與豐碭公路的交叉點說道,「小日本的炮兵陣地一定在這附近。」